章六

玉照的预感是对的，这一路上，她和月弥一直在被魔族追杀。所幸，在她们日夜兼程之下，终于到了虎妖一族的聚居地。

她们二人没有惊动任何一只妖，月弥只看见玉照取出了昆仑上神悉心照料万年才开一朵的雪莲花，双手托举着跃起，雪莲花摇曳着，在红血森林外层凝结了一层冰蓝色的结界。

冰蓝色的光辉之中，玉照双手结印，将自己的灵气注入雪莲花的花芯。磅礴的灵力霎时间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冰霜，洒满了红血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风吹起她的衣摆，冰霜之下，清冷出尘的主神于时光之中回眸，端的是一眼万年，一颦一笑俱是风姿绰约，眉眼之中刻满了风华绝代。

三界的生灵无论神仙妖魔，都被天地之间的法则吸引，停下了自己动作，仿佛被人冰封住。浩瀚无垠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道缥缈无比、像是从混沌之中传出的声音——

“吾乃玉照，生而身负生灵之力。今以昆仑雪莲花为引，化万年修为为天地生灵之气，赐予红血森林妖族以畅通修炼之路。四海众生皆为平等，纵使是妖，亦可成神！望尔等今后铭记吾言，潜心修炼，早日入无上大道！”

月弥望着悬于上空的玉照，心中震撼，不由自主地曲身行礼。这一刻，三界生灵皆为真神仁慈而俯首：“吾等谨遵玉照殿下法旨！殿下福泽四海，功载万年！”

直到多年之后，月弥仍然记得，这一日，她随玉照赐灵力于红血森林的妖族。朝圣殿的玉照殿下于茫茫天际之中垂眸，无边风月尽在她身旁，可她眼中，却只有三界众生……她于神座之上俯身而望，抬手之间，万万人俯首称臣——那一刻，她只觉得所有人都错了。生而当为三界共主的，应该是玉照才对，也从来都是玉照……

长渊殿中，白玦伸手将眼前的景象拂去，对上古道：“看见了吗？你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只能让虎妖一族得到一时的快乐。就长久而言，玉照已经胜过你万千。”

上古一时无言，半晌，她问白玦：“为什么所有的神都认为应该成为三界共主的人是我而不是阿姐？明明她比我优秀这么多，不是吗？且不说她的神脉生来就是开的，神界之中，所有神都知道，我上古哪哪都比不过我阿姐。她修为高深、温柔可亲，哪哪都比我强。为什么被选中做混沌主神的人，偏偏是我而不是她？”

“祖神自有祖神的道理。”白玦淡淡道，“纵使玉照胜过你万千，祖神选中的混沌主神也只是你。有些责任，终究只有你能承担。”

白玦以为上古是对此感到不平，所以想安慰她，但他错了，上古只是单纯地疑惑罢了。她对自己的能力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会觉得祖神选错了人。她看过了玉照万年来的努力，她身为长姐，曾身负所有人的期望长大，她一直都很骄傲，直到千年前感应主神令羽失败。虽然玉照从来也不说，但是上古知道她很难过，她曾不止一次地偷听到玉照哭泣，但是玉照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来。不光如此，她还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做世人眼中温柔强大的玉照殿下。

世道就是如此不公，谁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