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前半夜.

　　繁星初明，星火璀璨。秦霄利落拿着太子令牌，一一召出托孤之臣，铿锵有力地背出太子口谕：

　　“众臣听令：狗贼王丞篡权谋逆，杀帝夺位，不爱民生，天下屠洪，万民齐哀，今太子凤林渡，愿替天下讨回公道，望各位老臣出一臂之力，在此，代先帝感念各位！”

　　字字置地，回扣满殿。

　　“扑通”，一位苍须白发悲愤跪下　：

老臣蒋安：“殿下圣明！老臣蒋安愿为殿下效力！”

话音刚落又一位老臣跪下：

老臣杜余“老臣杜余愿意为殿下尽绵薄之力！”

…

　　“扑通，扑通”黑压压一众人尽数跪下，在空旷的大殿里齐声发誓，字字置地，声响之大，绕梁不绝：

众臣将士“杀狗贼！”

众臣将士“灭王丞！”

众臣将士“还安泰！”

宽阔的大殿上，众人似洪钟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在大殿里回环反复。

秦霄“好，好！”

秦霄拿牌的手都在抖，

秦霄“我代殿下一一谢过各位！”

秦霄“那么，各位，今晚就是王丞的埋骨夜！”

…

　　真武三年夏四月子时，张王李赵杜蒋杨宋八大臣帅将士以及所有皇宫御林军兵分三路，手持刀枪，一路上势如破竹，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不消片刻便直抵皇宫。

　　王丞到死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早已叛变；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帝没当多久自己就成了乱刀下的孤魂野鬼。

　　饶他再阴险狡诈，也不会想到，这盘棋，从他灭帝夺位起，风林渡就开始布局了。

　　从第一个暗桩，到王丞所有枕边人，身边人；从隐姓埋名一路潜逃，到埋骨阵全军覆没；从父母双亡血海深仇到今日的乱刀野鬼…

　　一步步地，处心积虑

　　历时三年，终于万般安息了。

　　风林渡站在殿顶，目睹着这一切：他看着万兵喧嚣，看着老臣宝刀未老，看着王丞手足无措，看他凄厉惨死的可笑模样…

　　他又抬头看着夜幕降临下繁星点点，喃呐着：

风林渡（父皇母后，三年…凤儿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风林渡（您们，安息吧。）

夜风渐起，吹气他的头发，吹出他的泪水。

　　…

秦霄“殿下”

秦霄静静立在风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疾不徐：

秦霄“探子来报，阆中云家余孽已被找到，只剩一个还…”

风林渡“给我停手！”

风林渡一下转过头，一脸怒气：

风林渡“谁让你查了？你好大的胆子！”

秦霄“殿下息怒！”

秦霄长揖跪下：

秦霄“是属下自作主张了，属下愿意领罚，但…”

秦霄抬起头，眸子里冷静得只剩一片黑幕：

秦霄“殿下不妨去看看王丞吧，他身上之物便都是最好的罪证。”

……

秦霄“臣知殿下心软，阆中云家确实和皇家先帝有过交情，又是神医辈出…可是，这条路，本来就不掺杂任何温情…您想想那些无数为了这条路死去的兄弟…他们谁又无辜，谁又给他们伸冤？”

风林渡“放肆！真以为我有什么耐心吗？给我滚下去！”

风林渡真的惶恐了“难道，他真的心软了？”

风林渡（怎么可能？金陵铁板全军覆没的时候他眼都不眨一下，王丞那可怖死状他只当有趣…这样铁石心肠的风林渡…怎么可能心软？）

赶走秦霄后，他麻木地走进大殿，一步步都是面向大殿，可是每一步他都毫无反应，毫无波澜。

　　夜风渐起，吹气他的头发，抚着他湿润的眼窝。

　　他就这样，一步步背负着血海深仇独自从冬春独自走到春秋，走到皇位。

　　大殿老臣们全部跪下，齐声高呼着：

众臣将士“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座上瘫着的肉饼即使化成水他也认得，说来可笑，想当年，这王丞可是大梁第一浴血奋战的战神。

　　没想到，死状竟然这么惨。

　　旁边的侍卫拿出了从王丞身上翻出的东西：一本署名阆中云家的造反薄奏，一瓶刻着云纹的的药瓶。

　　呵。

　　阆中云家。

暗探“报！”

暗探“阆中云家余孽已尽数杀死，余剩遗孤少庄主…”

风林渡“够了！”

风林渡青筋暴露，瞳孔血红

风林渡“谁给你的胆子！”

风林渡“我下令了吗？现在连我的命令都视若罔闻吗！反了啊你们！！！”

狂怒的风林渡就像一个疯子，殿里欢欣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静得掉针可闻。

众臣将士“陛下息怒！”

满殿跪满苍桓。

风林渡“备马！”

老臣蒋安“陛下…先登基…”

老臣的声音在风里飘渺，最后被吹得断断续续什么都不剩了。

　　夜风凄凉，一路上风林渡一口气也没歇着，耳边的风呼呼刮着，吹得他衣袖翻飞，他策马狂奔，一秒不歇，一晚上星光倒转，云无数次遮住再散开…

　　即便这样，当他依稀看到那个黑袍翻飞独立的身影时，心还是如同被狠狠刺入般疼的说不出话…

　　还是…晚了吗？

　　山谷上，男子眼神空洞，正提刀抚摸…

风林渡“阿酒！！！”

纵身跃上…

　　心在滴血：

风林渡“求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