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阿酒,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书?”
唤我吗?
二哥“你都看了一天一夜了。”
是谁啊……
表哥“来呀,快和你哥比赛打靶!”
哥……
阿叔“快快快,快来陪阿叔爬树!”
……阿叔……吗
……
是谁?
到底是谁'?'…
二哥阿酒,是我啊
清爽如夏日冷露的男声咧嘴笑,
二哥你二哥呀。
二哥……
阿叔哎,阿酒别哭啊,阿叔在啊。
年纪大些的男人宽厚地笑着揉他脑袋。
大小兄弟阿酒阿酒
大小兄弟在吗在吗?
“啪嗒”一颗泪珠无声滚下,碎成万千水花儿,浸入各角的毛孔松软的泥土。
是了,是他们,他们没有丢下我,他们没有像阿爹阿娘那样弃我而去……
没有像那四十多个师兄弟们消失不见……
他们还在……
还在……吗?
沈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他笑得好大声;他哭了,他哭得好嘶裂……他站在血泊里又哭又笑……
他哭着笑了,笑着又哭了,风吹着他的眼泪,风撕扯着他的嘴角。
来啊,阿酒!
是他们呀,你看!他们又一个个的出现了,仍然笑着,闹着,嚷着',唤着我“阿酒!阿酒!”
他摇摇晃晃:
沈鸿哥……
沈鸿阿叔……
沈鸿大家……
我在,
阿酒一直在……
他癫狂又可怜地伸着手,徒劳无神地在空气里抓摸着。
可是,他明明知道,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那是假的'……
那是他半世孤苦的最后的'……泡沫幻影
可就连它,此刻此景也被无情地撕碎了,撕得那样用力仔细,碎得那样''……残碎'
纷纷落落间,
也就再也拼不好,
……也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呵。
风终止了,地上的头颅也不动了,粘稠渐渐固化的血液牢牢地困住了它们。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熟悉的眉眼,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紧皱的眉目……
迷迷蒙蒙地 看着他们随风而飘的头发……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满地尸横,呢喃着他们的名字,就好像,他们……依旧在……依旧……
笑着说着'。
''……
风撕裂长空,于夏烈里送凉。
时光榨出记忆,于彼岸里遥望。
只可惜,万千世界的无数温柔,都与他无关。
他披着黑衣,拖着一身疲惫,念着最初的希冀,骗得自己好苦。
最后最后…
''…最后的泪水也溢出眼眶,被贪婪地风四分五裂得分散着温热滚烫,分给大小角落的每一处冰凉。
……他无力地放手,麻木冷漠地走出一室血泊……
他爬上最近的夏坡,山上的花开得正艳,他立在坡上,看着一山繁华。
也罢,
他敛目看着自己衣袖翻飞'。
那就……
让我也去了吧……
他释然地笑了笑,轻松地从怀里摸出一柄短剑,剑是好剑,凌厉快斩,白光犀利,手柄镶金系红。他拿剑认真地看着,如痴如醉地抚摸着它的剑身,默默念着它的名字:
沈鸿雪里红, 你是把好剑,但是你跟错了主,我自私又懦弱,不配当你的主。
他顿了顿又笑道':
沈鸿待我死后,你就去找个好主子吧……
他就在这他认为的万般萧索,草木荒芜中,慢慢提着剑,像多年前第一次远行赴山河,手起刀落,向下向上地削下一排芦花尖,
他就在这漫天芦花飘的时刻里,释然地缓缓闭上眼。
横过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