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静秋带着骨头去见玉昆仑时,已经洗干净了血迹,那块细小的骨头安静的躺在水晶石上,温润的光泽丝毫不逊水晶的璀璨,玉静秋怎么也不明白,明明这骨头比舍利还要珍贵,不,舍利有高僧坐化孕育,而这块玉骨却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第二块。这么一块珍贵的玉骨,父亲却没有提起过。
玉昆仑病的不轻,但是玉骨的事情绝非常事,他还是在家族祠堂的排位前迎接。至清初,家族的排位都在这里,玉昆仑上了一炷香。
听到脚步声,他知道玉静秋最终带着玉骨回来了,这块玉骨丢失了多年,最终还是回来了,玉昆仑赞赏的看着女儿走过来。
玉静秋双手递与父亲,玉昆仑疲惫的神情为之一振,接过水晶碗时,手还是颤抖起来。毕竟这是家传之宝丢失在自己手里,这是怎样的愧对祖先。
玉昆仑忍不住老泪纵横,为了这块玉骨,家族受了多少罪。
玉昆仑捧着水晶碗,蹒跚着来到香案边,玉静秋看到了一个黑色匣子,黑檀木的光泽沉郁笼着水晶碗,只有碗中那细小的玉骨闪着莹白的光,玉昆仑瞧着那点莹白,愣了愣,失声道:“怎地生白了。”
玉静秋急忙问道:“爸爸,怎么了?”
玉昆仑咳了一会,指着那块骨头,说道:“静秋,你过来。”
玉静秋走近了,玉昆仑说:“这玉骨置于黑檀木中,中间会出现滚动着一丝黑线,如今怎么就没了?”
玉静秋错愕的看着父亲,又仔细瞧着匣子里。
玉昆仑看着女儿不解的模样,又想起她只是见过这玉骨一次,怎的会明白。于是他说道:“罢了,你小时只看过一次,怎会记得。”
玉静秋却说道:“爸爸,确实没了。我记得这确实有点黑色,如今是没了。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玉昆仑沉声道:“静秋,给先祖上柱香。”
玉静秋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玉昆仑合上匣子,缓缓地说道:“静秋,跪下。”
玉静秋听到父亲肃穆的话语,又见父亲少有的严肃的表情,心里一动,顺从的跪在蒲团上。玉昆仑捧着匣子,缓缓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将是我玉家族长,肩负家族的命运,护我家族声誉,为家族鞠躬尽瘁,绝无私心。”
玉静秋愣住了,悄悄眼前黑黑的排位,没有一个女继承人啊,父亲这是----
玉昆仑见女儿的表情,知她疑惑,于是玉昆仑朗声道:“静秋,你找回玉骨,担得起这族长。”
玉静秋思量一下,便伸手接了过来。
玉昆仑安详的笑了笑,他说:“静秋,我将说与你一些事情。你听好了。这玉骨实在是难得宝贵,为了避免带来杀身之祸,玉骨的事情便隐瞒下来了,这玉骨也只是作为传家宝世世代代传给我们玉家子孙。”
玉静秋听了,便明白了,这玉骨着实的珍贵,难免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宋时,我玉家原姓余,曾被魔教控制,世代经营罂粟,后来有机会,先祖烧了罂粟,逃离魔教,一路被魔教追杀,幸得神医保护,才没被灭门,我玉家血脉才得以延续,后来,神医去世后,先祖感其恩德,不忘祭拜。清初时,已是神医祭奠的参祭家族之一。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殊荣会给我们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吴三桂称帝前,得知这玉骨,囚禁各姓氏族长,并以家族性命逼迫众人交出玉骨。那时,正轮到我玉家保管神医牌位和玉骨,玉家子孙在族长面前被大肆屠杀,逼迫族长交出玉骨。”
玉清秋第一次听到家族往事,心里按耐不住激动,不禁问道:“先祖交了没?”
玉昆仑一阵失神,“灭族之罪,不是任何人能担得起的,余氏族长最终交了。”
玉静秋默默无语,交与不交都是不妥的。
玉昆仑对着祖先牌位静默了一会,接着说:“族长也是走投无路。最终吴三桂妄图该天换命,却落得身首异处。”
“那玉骨怎么到了我们玉家?”玉静秋不解地问道。
“族长曾投入吴三桂部下,趁吴三桂不备时,抢回来了玉骨。”玉昆仑语气沉郁,有着说不出的萎靡。“族长抢回玉骨后,却发现整个城被屠杀后,一把火被烧了,族长不得不改了姓氏,带着玉骨逃走了。只是这一走,再也找不到这个城镇了。”
玉静秋很想尽快消化这家族史带来的震撼,只听到:“静秋,我希望你能找到哀牢山神医祭祀的地方,将这玉骨埋到神医祭祀的地方。”
“什么?爸爸”玉静秋震惊的看着父亲
玉昆仑摇了摇头,“玉家每一代族长都在在完成这个任务,必须把这玉骨还回去,祖上传言这玉骨具有魔性,只有神医才能震的住。”
“这都是无稽之谈吧?”玉静秋不相信,这玉骨世世代代相传,光泽如玉,哪有什么魔啊。
玉昆仑扶起女儿,沉声道:“静秋,你曾问我们家族的女子都不长命,我没有告诉你实情,毕竟这是家族大事,你不是族长,无权知道。世代相传这玉骨的来历是这样的,神医随女儿下山,但是路上遇到暴雨和地裂,神医为救自己女儿,堕入裂缝里,被人找到的只是神医的一片衣衫、半截七巧梭。”
“七巧梭?神医的女儿?”
“神医有一对孪生女,那时神医随大女儿下山,不幸遇上了此等危险。”
“这也不能说明这玉骨有问题。”
玉昆仑叹了一口气,“奇怪的是,这场灾难过后,哀牢山上被神医埋葬的魔女却尸骨无存了。还有,这魔女便是追杀我们玉家的仇家,也是各个家族的仇家。”
“这---”
“裂缝是从坟墓处裂开,暴雨冲刷过后,神医和魔女的尸身荡然无存,只剩下这一片衣衫和半截七巧梭,神医的女儿在收拾遗物时,发现这七巧梭上带有一块细小的骨头,不知怎的,这七巧梭上的骨头粘在神医的衣衫上后,就掉不下来了。”玉昆仑用眼神示意玉静秋继续听着,他讲话的语速有些快了。
玉静秋一直默默地听着,父亲的声音沙哑沉重,让玉静秋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这七巧梭是魔女丧命的利器,所以这骨头只能是魔女的。”
“爸爸,你说魔女是我们的仇家,又说她是魔女,为什么大家祭拜时,却---”
“这魔女死前中致命的剧毒,想必这骨头上也有,大家都没有能力拿下来。只得一起供奉。时间一久,很惊奇的事这小块骨愈加光泽如玉,于是便为这骨头命名玉骨。静秋,如今玉骨生变,我担心会影响家族,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爸爸。”玉静秋扶着玉昆仑,慢慢的走出了祠堂。
玉昆仑走得很慢,合上大门时,回首望了一眼,他笑了笑。玉静秋也回头看了看,却看到了黑色的檀木匣子。
玉昆仑病得很重,肩上的重担一放,他更无牵无挂,在病床上,他问道:“静秋,你恨你母亲吗?你母亲生了你便弃你而去。”玉昆仑想起妻子,不免有些哽咽。
玉静秋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不恨。”
玉昆仑勉强笑了笑:“不这样,你怎能活到结婚生子。”
“我知道,爸爸。”
“夕夕长到至今,你未曾抱过她一次,或许断绝母女关系,对夕夕有利,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玉昆仑摸了摸玉静秋的头发,声音异常的慈祥。
想到夕夕,玉静秋心如滴血,是啊,那孩子长到这么大,她从没抱过,也没亲近过,不是不想亲近,是迫不得已,只有完全断绝母女关系,孩子才能顺利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