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缘

都说夜晚是人意志做薄弱的时候，尤其是半夜，很多人喜欢把自己坚硬的外壳剥掉，让脆弱的内心在微凉稀薄的空气中透口气。罗玄也是，凤莫伊的手是温热的，柔软的手掌抱着他的双手，还有湿热的气息在拂过，这口气让罗玄失了神，甚至忘了甩开凤莫伊的手。

罗玄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狠心，有足够的定力，尤其是从血池出来之后，一颗心被磨砺的更加坚硬，他承认自己有心机，这心机对付聂小凤绰绰有余，所以他足够冷漠的利用绛雪除掉聂小凤，面对雪花漫天的母女相残，他也只是说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其实办法是有的，明明他自己可以亲自动手，当年大雄宝殿上的誓言摆在那里，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罗玄选择了更容易制胜的办法，亲情曾经对于罗玄是最珍贵的，但在除掉聂小凤的时刻，母女亲情已不能让罗玄顾及，罗玄自己不想动手，那么绛雪和玄霜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说他在出血池之后还有一些波动，那么聂小凤死在他面前时，罗玄把自己唯一的弱点也掐死了，聂小凤不再是他的盲点。罗玄有着说不出的轻松，这一世恩恩怨怨太纠缠了，已经理不清了，所以才会人死灯灭，那么所负的债便是下辈子的事，谁知道下辈子他会在哪里？或许下辈子他再也遇不到聂小凤了，或许遇到聂小凤时，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罗玄淡然一笑，小凤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凤莫伊也只是因为同情，捂着自己的手，没有恨，无关爱。

罗玄这一笑，嘴角的弧度让凤莫伊不淡定了，她盯着罗玄的嘴角，渐渐地，渐渐地，渐渐地，

抬起手，食指落在了罗玄的嘴角上，凤莫伊能感觉到罗玄肌肤的温度，罗玄的嘴角下有什么？凤莫伊有些好奇，对着罗玄嫣然一笑，罗玄似乎忘了反应，凤莫伊的笑让他垂下了眼，凤莫伊眨了眨眼，她的手指在罗玄的唇边轻轻滑动，罗玄的唇湿润温暖，还有他的呼吸，凤莫伊的脸腾地变红了，这一刻，凤莫伊似乎体会到什么是十指连心，砰砰的心跳仿佛活跃在指尖，落在罗玄的唇上。这咚咚响的感觉让罗玄一阵阵的恍惚，他的心跳声和凤莫伊的手指一起滑动，手指一停，罗玄的呼吸似乎也停止了。在静默的空气里，罗玄胸中抽搐的疼痛让他猛的掀起眼帘，凤莫伊眼中的情绪让罗玄退避三舍，他本能的掀下凤莫伊的手，罗玄的目光在这一刻狠捩起来。

凤莫伊后退一步，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的罗玄的表情，罗玄青白相间的脸色让凤莫伊无地自容，罗玄的表现让凤莫伊不知所措，脸上的红潮变成了羞愧的代名词，“我--，我---，”凤莫伊继续后退，没脸见罗玄了，凤莫伊唯一的感觉是藏起来，藏起自己的手，藏起自己的脸，自己怎么可以对罗玄这般轻狂？

罗玄向前一步，“小心。”

凤莫伊更加惊慌，直到罗玄的手掌越过自己，包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凤莫伊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撞上墙了。幸亏罗玄！

凤莫伊清醒的记着，发高烧的那一晚，罗玄也曾用手掌托起自己的头，放在他肩膀上，一口口的喂自己的吃药，他会喊：“小凤，醒醒，张嘴。”或者“喝点水。”

凤莫伊闭上眼睛，如今他再一次抱住自己的头，自己还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依旧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凤莫伊开始心慌了，甚至是恐惧了。凤莫伊从来没有怕过罗玄，这一刻，她从骨子里怕了。或许那时自己发烧迷糊了，其实他眼里他心里是没情的，他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这个事实，自己这几日的行为过分了，再过分便是自取其辱了。凤莫伊很庆幸自己清醒了，至少自己没有因为前几日的温暖而迷失方向。

罗玄默不作声，他微抬的胳膊迟迟没有把凤莫伊拉开。凤莫伊感觉到了，罗玄这一次没有拉开自己，是给自己面子，他不想再次给自己难看，说白了是给自己脸面等自己自动离开。

凤莫伊迅速站好，收拾一下心情，轻松地说道：“撒娇这动作我还真学不来，你看我把你都吓着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罗玄依旧维持原状，只是心底咯吱咯吱的难受，作茧自缚就是这样吧。

凤莫伊摇头晃脑的说着，也不管罗玄的反映，“好啦，早点休息啦。”

罗玄在客厅里站了良久，直到凤莫伊门内没有任何声音，罗玄才慢慢走回去屋里。

第二天，凤莫伊马不停蹄的上班去了，罗玄看着她有活力的身影，像往常一样的“早啊，罗玄。”多吃点啊！罗玄心中一点点的不安浮现了，直到凤莫伊匆匆忙忙吃完早餐，没像往常一样和罗玄一起下楼，而是率先离开，罗玄的心像是被凤莫伊下楼时的脚步踩过一样，终于痛了！在初冬冰凉的空气里，这疼痛来的很晚很细微，参杂了一点客气的疏离，这种疼痛叫距离。

尹小姩很奇怪，罗玄的脸色怎么那么白？尹小姩拐弯抹角的询问，罗玄吭哧说了一句：要辞职。尹小姩目瞪口呆的看着罗玄。

中午，凤莫伊被尹小姩叫了出来，尹小姩把罗玄的要辞职的事告诉了凤莫伊，凤莫伊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是他的事。”话一出口，觉得自己有些赌气，便又说：“他另有打算。小姩，这对你的店没影响吧？”

小姩沉默了一会，道：“没事，我那边找一个中医还是挺容易的。罗玄又不是马上走。”

俩人说了一会话，凤莫伊要回去上课了。临走时，小姩说道：“小凤，算了！我先走了！”

凤莫伊走了，沿着街，尹小姩回头看着凤莫伊的背影，白色光晕下的凤莫伊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校园里了。尹小姩边走边想罗玄和凤莫伊的事，一定有问题，尹小姩相信自己的直觉。尹小姩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凤莫伊：小凤，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能强求。随缘吧！

凤莫伊上完课，回答完几个学生的问题，已是日落。冬天，日落时间早，凤莫伊紧紧自己的风衣，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凤莫伊在超市门口停车子时，从超市里面出来几个和尚，提着所采购的生活用品，凤莫伊愣了一下，其中有个和尚拿着iphone4在通话：“买完了，已经安顿下了，---”凤莫伊低下头，那几个和尚穿着僧袍，脚上却蹬着阿迪或耐克，拿钥匙开锁，开的是崭新的轿车。等到僧人们开车离去，凤莫伊依旧站在那里。

罗玄至下班回家后，就站在客厅里，通过窗户看着外面，觉生今天到了，暂住在菩提寺里，遣人去百草堂告诉罗玄，但并没急着见他。罗玄接到消息时还在百草堂，打发了送信的人，罗玄回身发现尹小姩直视着自己，一如第一次刚见面时冷淡疏离。

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罗玄听着咔嚓咔嚓的时间，时间到了八点整，却不见凤莫伊回来。罗玄打开客厅的灯，刚要拨凤莫伊的手机，家里的座机响了，罗玄接起电话，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想要你女人的命，便来XXXX。”

罗玄捏着话筒，想到凤莫伊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不由得一阵心慌，他很快问道：“打错电话了吧？”

电话那头一阵冷笑，“罗玄，我怎么会打错电话？”接着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人说道：把那女人弄过来，让她出声给罗玄听听。

“罗玄，你听着，看看对不对。说话！”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声音，罗玄脸色剧变，好大一会，才听到凤莫伊痛苦的声音：“罗玄，报警！”

接着便没有凤莫伊的任何声音了，“相信了吧？立刻来我指定的地点，别想着报警，否则先撕了这个妞。”

“好。”罗玄放下电话，握着话柄的手隐隐的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