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庆藏大叔

“嘿嘿，少年，为什么这么愤怒啊？”这个大块头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竹太郎正在气头上，并不想理会这个中年大叔。

“嘿嘿，少年，一个人能跑过那么多人，很了不起嘛！”大叔用和善的声音说道。

“是有怎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再废话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竹太郎青筋暴露，向他怒吼道。

“嘿嘿，跟那孩子真像呢。”大叔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少年，你的力量如此强大，想用在哪里呢？”

“脑子有病吧？给我去死！”竹太郎终于压抑不住以往小混混的本性，怒吼一声，向大叔飞冲而去。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腰部充分扭转，这一拳的力量非同小可。

“嘿嘿，少年，来脱胎换骨吧！”大叔也不惧怕，肘部弯曲，左手伸出手指只有大拇指缩回，对准了竹太郎。右手则是缩在腰处，攥拳蓄力。腰部收紧，双腿摆成后弓箭步，充满了即将要弹射而出的力量。

这个姿势一摆出，竹太郎就感到了莫大的压迫感。看上去没有任何弱点可以进行攻击，有在腰后的拳头让人无法看清攻击路数，不敢贸然近身。

但出身是小混混的竹太郎自然明白，街头打架，靠的就是一股狠劲，谁先认怂就是挨揍的一方。

秉承着自己以往以来的经验，竹太郎不顾一切地冲至大叔身前，对着大叔面门就是猛烈的一拳。

大叔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竹太郎大吃一惊，立刻准备收拳进行防御。

可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一记手刀便随着一声闷响砸在了他的脖颈上。

随着一阵贯彻全身的酥麻感，竹太郎倒在了地上，他眼神模糊地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大叔，这才意识到这个中年男子不是普通人。竹太郎缓缓闭上眼睛，昏过去之前不禁感叹了一句：“真是好拳。”

“嘿嘿，很勇敢，但武道，可不是街头王八拳所可以比拟的啊！”大叔笑眯眯地说道。

“竟然被揍了，真是耻辱啊！”

竹太郎清醒过来，并没有睁开双眼，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在说话。

“啧，小时候没饭吃去偷东西，结果被打了个半死。”竹太郎自嘲着说道：“没想到长大了还是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嘿嘿，是这样吗！”传来了一个深厚的声音。

竹太郎直接睁眼跳起，看到那大叔正笑眯眯地盘腿坐在自己身边。

“竟然还敢待在这儿，我们再来打一场！”竹太郎扭了扭指关节，对着大叔大喝道。

大叔没有起身，而是笑眯眯地盯着竹太郎的眼睛，真诚地问道：“少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战斗呢？”

“这不是废话吗！”竹太郎毫不客气地回话道：“当然是因为战斗可以给我带来刺激感了！”

“嘿嘿，这就是你没有我强的原因。”大叔斜眼看着竹太郎，用欠揍的语气如此说道。

“你这个家伙！……！”竹太郎压低了声音微微颤抖地愤怒说道。

“信念。”

“什么？”竹太郎暂时放下心中的怒火，听听强者的发言。

“强者最强的不是身体素质，而是他的信念。”大叔笑眯眯地向竹太郎说道。

“蛤？”竹太郎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这个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强大的理由就是什么狗屁信念吗？”

“当然不仅仅于如此。”大叔丝毫不恼火地回应道：“但是如果没有信念做支柱，空有强大的身体，也无法激发出他最大的潜能。”

“听你放屁！”竹太郎骂道。

“这就是你被我打倒的原因。”

“你给我去死吧！”竹太郎终于忍不住了，连环拳就朝着大叔打去。

大叔就这么坐在地上，不急也不燥，在竹太郎即将冲至身前时，以及快的速度弹起，用一只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拦下了所有的攻击。

“怎么可能这样！”竹太郎加快了挥拳的速度。

“少年，”遭受如同雨滴一般的攻击，大叔一般如鱼得水地拦下所有拳头，一边淡定地回答道：“过于快速的攻击肉眼当然无法捕捉到，但我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用心，用信念。”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哎……”大叔摇了摇头，用一只手打落了两个飞快挥舞的拳头，并一拳砸在竹太郎的面门之上。

“噗……”竹太郎狂喷鼻血地倒飞出去。

“跟我一起休息吧！竹太郎！”大叔还是那么和熙地微笑道：“脱胎换骨吧！！”

“真是不错的招式！”竹太郎丝毫没有听大叔说话：“再来！”

大叔摇了摇头，一次一次的把他打倒在地。

“噗嗤！”

“再来！”

“咚！”

“再来！”

“……”

经过了不知几百次的跌倒爬起，竹太郎的体力终于耗尽，鼻青脸肿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而大叔却毫发无损地微笑看着他。

冷静了片刻，竹太郎开始运作了几年没动过的脑筋，沉思了片刻，对大叔问道。

“喂！你这个家伙刚刚说得都是真的吗？”

“当然。”

大叔点了点头。

“当然。”

“怎么寻找那个叫做‘信念’的玩意儿？”

竹太郎选择相信了这个奇怪大叔的话。

“看不见，摸不着，只有自己才知道。”大叔看了看山顶美妙的风光，仿佛有些淡淡的忧伤，轻道：“正如人总有保护不了的东西，信念也不是一定会得到的。”

“莫名其妙。”竹太郎不打算做过多停留，骂骂咧咧地起身，转身准备下山。

“少年。”

大叔叫住了他。

“少年，人生是可以重来的，任何时候都可以。如果你找到了，就随时再来这里找我吧！我姓庆藏。”大叔眼里的真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

竹太郎愣了愣，似乎这是第一个人对他这么说话，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自在。冷喝一声，便朝山脚跑去。

大叔则独自一人站在山顶，倚着大岩石，看着竹太郎的背影，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发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个臭老头，说得什么鬼东西。”竹太郎下了山，怒骂着寻找食物与店铺。

走了不远，便看到远处有一家小卖铺，摊主好像是个女人。

“也方便我抢食物。”竹太郎暗自说道。

“咿咿咿～哇哇哇！”

走进了小卖铺，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渐渐传来。那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此时面色潮红，一边咳嗽一边哇哇大哭。

竹太郎暗骂一声“弱者”，并不想多管闲事，拿起摊位上的点心就打算跑路。

“啊？您好！”妇女看上去满头大汗，无比焦急，她用恳请的语气说道：“先生，我的孩子好像生病了，医院又在好20里开外，我身体不好，估计来不及将他送到那里。这附近的男人都出去工作了，这么久了才有您一个人经过，您能帮帮我吗！求求您了！”说罢，她更是将孩子放到旁边的小床上，直接给竹太郎跪下求助。

竹太郎没有阻拦，他眼神空洞地站在那儿。

几十年，还是多久？都没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过话了。自己的存活对于别人来说是有意义的吗？混了几十年，被无数人厌恶唾弃，自己活着的意义也许只是活下来战斗而已，让自己变得更强，不再弱小，才是自己唯一的价值。

但，如果能做些对别人也有意义的事……说不定，跟那个大叔说得一样，人生说不定是能重来的……

些许期待在竹太郎心中一发不可收拾地膨胀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颤抖着捧起了这个自己一拳就可以将其砸碎的小家伙。

“医院在哪个方向？！”竹太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事这么着急。

“谢谢……谢谢您！”妇女不断磕头感谢：“医院在北边的村子里头，沿着大路一直走就可以到，我也会尽快赶过去！麻烦您了！”

竹太郎捧着孩子瞬间爆射而出，小家伙一受凉，哇地大哭起来。竹太郎一瞬间意识到了怀了小屁孩的弱小，脱下自己脏兮兮的破衣服给他挡风。

好像是一瞬间的事，竹太郎便带着孩子来到了医院。医生得知竹太郎从那么远的地方而来，不禁啧啧称奇。

竹太郎平日被追习惯了，跑个十几里也轻轻松松，不知为何，今天的他却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仿佛与强敌战斗了几个时辰一般。

为什么呢？竹太郎不明白。

后来，在妇女梨花带雨地感谢下，他再次向武馆的后山跑去，他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夕阳西下，大叔期待的表情逐渐落寞，他失望地说道：“可惜，这么好的少年，错过了，不知还要等多久……”

“喂！”竹太郎满身狼藉地再次站在了大叔面前。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一字一句地问道：“弱者存活的意义是什么？快说啊！喂！”

大叔愣了愣，拍了拍竹太郎的肩膀，微笑道：“不管做什么，大家一开始都是婴孩，靠周围人的帮助不断学习。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不用和别人做对比，你战斗的对手永远是你自己。再十年，二十年地坚持下去的话就很出色了，然后轮到你帮助其他人。”

竹太郎没有说话。

他知道，也许，自己的人生是可以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