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18）

　　第十八章。

　　韩烨朝莹心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莹心如蒙大赦，退出房内。

　　韩烨拿起布巾，行到苏苏身后，替她擦拭头发。

　　苏苏感觉到舒服，像餍足的猫咪一样收起了利爪，懒散地向后一靠。

　　韩烨目光柔和，觉得有趣，勾勾嘴角。

　　苏苏打了个哈欠，“沐天府明明水灾严重，可我们今日进城看到的皆是繁荣安宁之景，这钟礼文是把殿下当蠢货。”

　　“把旁人当蠢货，殊不知自己才是蠢货。”

　　韩烨神色冷了下来，不置可否。

　　苏苏看着韩烨，托着下巴摇头，“太子爷，即便此地是晋南乃边荒之地，却不乏姿色出众的女子，怎么就没有看上眼的呢！”

　　“纵使三千弱水，孤亦只取一瓢饮。”

　　这是苏苏听过的最无感的一句话，但在有生之年他都不会承认，在韩烨笑吟吟的眼望过来的一瞬间，望着那双墨黑纯粹的眸子，她心底恐怕……是有些欢喜的。

　　猝不及防，意外之至，却真实无比。

　　.........

　　第二日清早，韩烨和苏苏换了一身布衣出了客栈。

　　起初在城里溜达时还好，越远至城郊，二人脸色越是难看。

　　除了城内繁华街道尚可见安乐之外，自沐天府往决堤之处的官道上，城郊，挤满了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百姓，他们面黄肌瘦，拖着稚子，老人神情悲痛。

　　在成百上千的难民面前只有数个粥棚，十来个官差守在这里，痞笑着打哈欠晒太阳，麻木不仁。

　　此时正是发放粥米的时间，众人排着队领粥水，稀稀落落几粒米混在里面，浑浊的汤中甚至可见草根之物。

　　韩烨和苏苏隐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神色冷沉。

　　他缓缓说，“是孤的错。”

　　天子好战，皇子争权，贪官成患，大靖……远不是他以往所认为的安乐繁盛的样子，他身为储君，却不知道大靖的百姓活成了什么模样。

　　“不是殿下一个人的错，若百姓为根，帝王便是一国之本，天子治国无方，才致朝廷风气不正，百姓受累。”

　　韩烨兀然冷声说，“妄议国君乃死罪，你给孤把这些话吞到肚子里去，若是回了京城还敢提及……”

　　他收住声，拂袖往回走，身上的冷意尤甚刚才。

　　她撇了撇嘴，仍是刚才那副模样，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韩烨的手紧紧握住，薄唇轻抿。

　　正好被她瞧见。

　　她性子跳脱不羁惯了，若是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也说出这种话来，怕是离断头台也不远了。

　　她怎么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

　　是夜。

　　她从前只觉得他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疾苦，可这一路行来，对他有了些不一样的认识。

　　她想着他时，竟不自觉笑了起来。

　　“小姐。”

　　莹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苏苏这才记起房间里还有人，收住笑容稍一转头。

　　“您，动心了。”

　　在她不远处，莹心立在旁边，看着苏苏，嘴角眉梢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