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被困在灰白色的画的中央,几条细的微乎其微的白线穿过乌鸦体中。
看似毫不起眼的白线却有致命的伤害。
灵魂深处的枷锁是人的欲望。
“不是人有欲望,而是人即欲望。”
——史铁生《我与地坛》
困住的不是向前的渴望,而是善意的引导。当欲望越来越大的时候,禁锢才能达到巅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到这些东西。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和小羽也一点点长大。我发现我是个罪人。
最开始的“只想让她当妹妹”好像变质了,我好像……喜欢上了她。
那个时候有点无措。我告诉我妈,她好像很兴奋。我也无奈了。我一直以为这种剧情是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
我开始期待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
她长得好漂亮,笑起来时,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白皙的小脸双颊上有水蜜桃一样粉粉的两团,眼睛总是亮亮的,水灵灵的,睫毛好长,眉毛细细的,却有眉峰,鼻梁不是太高,却恰到好处,总是给人一种亲近而又疏离的感觉。
她一见到我就会扑到我身上:“顾时江!好久都没见到你啦~”然后挂到我身上,声音细细的:“我想吃你做的鸡蛋挂面啦~”
我总是扛不住。
“好好好……”
在我的切菜生涯当中,总共被划到手两次。
第一次,她好紧张:“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被划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嗐。你也真是的……”
虽然不痛,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地想多让她关心关心:“哎哟没事的,不痛!嘶……”
“你看你还说不痛!”她急得眼泪好像都要出来了。好可爱……
我的心跳好像静止了。整个世界我只看得到她。
“喂,喂喂!”她晃了晃我的肩,我才反应过来:“哦,哦哦……”
“好好吃啊你做的鸡蛋挂面。”她总是这么说,嘴里还包着一口没有咽下去的面。
“那就快吃,多吃点。”
“其实鸡蛋挂面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你做的好像就是比其他任何人任何地方做的都更好吃。”说了就抬起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还想吃……”然后就开始夹我碗里的。也还没怎么动,毕竟就是做给她吃的。
有一次她来我家之前给我说了一声,想吃我做的鸡蛋挂面。
我忍不住好奇心,自己煮了一碗,又在某APP点了一份。
“嗯?味道怎么不一样啊?”她推了一下我。
我忍住笑意:“怎么了?什么不一样?”
“手艺退步了?”我试探性问了一句。
“emm……就是呃……没你煮的好吃。”她好笃定这不是我做的,“是不是网上点的外卖?”
啊?我记得我把垃圾扔楼下垃圾桶了。
她看到我迟疑的眼神,更加肯定了。推开了她身前的碗,拿过了旁边另一碗,嗦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道。”
说完还瞪了我一眼:“下次不准这样了噢~小坏蛋。”调皮的样子好可爱。
“嗯。好。”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哼。”
“没有没有啊!”我摸摸她的头。
“哎哟别摸了!”
“哦……”我有点无措,放下了手。
“哎你怎么了?我只是说你莫得我有点困而已,呃你别误会,没有……没有没有,你别生气!你……”她有点惊慌的样子好可爱。
“没有生气……”
“哎哟喂别这样!”墨羽菲举起我的手放在她头上,“别啊!”
“你好可爱。”我抬头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凑近她耳边,“我喜欢你……”
“你你你,你说什么?!”她有点无措,耳根都红透了,“你你你,我,我……”
我也没再说下去:“快吃吧!”
“好,好……”
她把整个头都埋了下去,脸都快要扎进面里去了。
脑子里又是做面的场景。很快,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竹马永远比不过空降?”
……
你说,为什么呢?嗐。
我还想给她煮鸡蛋挂面!
我想给她做一辈子的鸡蛋挂面~
嘿嘿嘿~
好喜欢看她吃面的样子,好像再看看她把头快要埋到碗里的样子~
……
好可爱。
好喜欢。
好怀念。
好想念。
好可惜。
“喂,你说为什么呢?凭什么竹马永远比不过空降啊?”
“嗐,肯定都是电视剧里的吧,现实哪有这样的?竹马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还比不上天降吧?唉,凭什么电视剧里都会这么写这么演呢?嗐……”
“我真的好怕,我们这个世界也只是剧本。”
“你……不会成为竹马吧?”
小羽,我也好怕我们这个世界也只是剧本啊……好怕好怕呢。
“对了。”夜屿启拍了拍我的肩,“我也不是空降。”
呵,怎么不是?
我四岁半就认识半岁的她了。
你比我晚了三年半……三年半也是时间!
她会让时江哥哥抱抱,她会跳着扑到我身上,她会嚷嚷着让我做鸡蛋挂面,她会说时江哥哥最好了,她会关心我为什么还没吃饭,她会把头埋得很低避开我的笑眼,她会待在机场傻傻困着等我一晚上,她会笑着揉我头发,她……她会……她还会什么?
她不会爱我。
她永远不会……
喔,手上居然凉凉的。什么啊?
我放下手中的刀。
喔!居然是眼泪诶。
二十几年没哭过了。
[你凭什么!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又凭什么!破空降!什么空降!去你妈的!为什么抢了她!她是我的啊,她是我的!她明明,她,她明明是我的……是我的啊……她明明是我的……我可以给她做一辈子衣服……]
是吧,我明明也可以给她做一辈子的鸡蛋挂面。
哪一步不对呢?
脸上传来冰凉。
他用手拂去了我脸上的泪痕。
破空降。
破竹马。
我伸手,夜屿启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
“做你的鸡蛋挂面。”
我抽回了手。
面端了上来。三碗。夜屿启那时候也爱吃我的面,但是总是没脸说。
好熟悉的场景,只不过多了一个人。我第一次觉得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怎么了?”夜屿启问了一句。
墨羽菲忧心忡忡抬头,眼眶红红的。
“好可怜啊男二,呜呜呜……
“为什么竹马永远比不过空降……
“真的是,凭什么啊你说?嗯?竹马哪里比不过空降?凭什么空降就能抢走呢?十几年感情怎么会败给一个半路截胡的天降,我甚至愿称之为土匪……”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没事没事,只是剧本。”夜屿启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好熟悉。
“我真的好怕,呜呜,我们这……”
突然停住了。
这里好像哽了一下。
“就是剧本。”
我淡然笑道。
“快吃啊!怎么不吃?”我推了推墨羽菲和夜屿启的碗。
喉咙中好像被什么塞住了。好像是海绵一样的。
我发现它了。又能怎么办?它影响了我说话吗?没有。我需要把它扣出来?真的需要吗?能扣出来吗?扣的出来吗?扣出来了又怎么样?
……
我突然想画画。
我看到血花绽开在被阳光照得白花花的路面上。
挺好看的。
我想画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堵的更甚。
好烦。
好窒息。
很讨厌这种感觉。
我注意到了墨羽菲的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我。应该是还沉浸在电视剧里吧,眼角有了一丝清泪。夜屿启沉着头吃饭,不作声。
我失去了吗?
真的失去了吗?
你连得都没得到,谈何失去?是你的想象,是你还沉浸在过往,你认为你得到了,你认为你栽在她手里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你确实栽在她手里了。
[爱意随风起,你抓得住风吗?]
爱意不会随风起。她是沉淀于心里的永爱之神。
“竹马就是比不过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