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郁月旦看到这一幕,眼神凌厉,心里对风流店的恶感与防备瞬间提升到极致,但还是尽量稳住自己的情态,冷道:“西方桃,你什么意思?”
冷情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还优雅地行了个礼,表明了来意:“没什么意思,只是展示一下奴家的实力,顺便,破坏游戏规则,提前来跟宛郁宫主,谈一笔交易。”
宛郁月旦把手背在身后:“本宫说过,今夜过后,会择中原剑会与风流店一人相见,西方姑娘何必如此急切?难道是想威胁本宫?”
他冷笑:“你以为,我们碧落宫就怕风流店吗?”
“不。”
冷情摇头:“宫主似乎忘记了奴家的话,奴家西方桃,求访宛郁宫主。”
是以西方桃的名义,而不是,以风流店西宫宫主的名义。
宛郁月旦微怔:“你是为自己来的?”
“宫主选奴家,奴家就是为自己来的,宫主选风流店,那奴家就是为风流店而来。”
“若是宫主都不选……无妨,总归明日,宫主也一样要选,只是奴家心急,漏夜前来,望宫主海涵。”
宛郁月旦蹙眉,让碧涟漪退开:“如此,本宫倒想听听,西方姑娘,想与本宫谈什么。”
冷情也不卖关子:“我不仅能让碧落宫重回中原,还能让其取代中原剑会,成为江湖正道最权威的门派。”
她看向玄霄洞,那里面冰封着宛郁殁如的尸体:“这世上的流言蜚语之所以能杀人,绝大多数是因为权力不够,堵不住悠悠众口。”
“宛郁宫主应该能明白,有了权势,老宫主就能在中原落叶归根,一阙阴阳的事,也不过是老黄历,谁敢再提呢。”
她虽然不准备再让风流店搞出那一大堆腌臜事,但也不打算完全放弃它,毕竟这是一个势力,之所以被称为邪教,绝大多数是因为柳眼制造的猩鬼九心丸。
在柳眼实施计划跟唐俪辞对战之前,风流店低调得很。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风流店中人不受中原剑会管辖,成员我行我素,滥杀无辜。
她之后自会整改,放弃现成的,去扶持碧落宫,没有必要。
只是到时风流店就不邪恶了,而且需要一个可靠的战略合作伙伴。
中原剑会的那些人,也不错吧,就是常年久坐,习武天赋差了些,而且还很喜欢叽叽歪歪,跟长舌男一样,挺恶心的。
钟春髻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她的那些师兄弟们,可不怎么待见她。
最重要的是……想跟宛郁月旦长期发展一下,他看起来挺不错的,不过,他不答应也没关系。
反正只要她有本事,那在哪都有本事。
宛郁月旦与碧涟漪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西方姑娘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宛郁月旦蹙眉,真心认为冷情有点不靠谱:“就凭你一人,能将整个碧落宫的地位推至中原剑会之上?”
“我能,只看宫主相不相信。”
宛郁月旦不太相信:“西方姑娘若有此等本事,为何不让风流店壮大?我碧落宫,又能给你什么?”
“合作。”
冷情说:“风流店的作为桃亦不满,只是性命在店主手中,不得自由。”
虽然风流店没有店主。
“桃想要风流店,自得先解决了性命问题,再谈其他。”
宛郁月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是性命受到威胁的样子:“若西方姑娘代表的是风流店……”
“宫主与风流店结盟,将来一统天下,碧落宫可掌三分之一的权力。”
宛郁月旦其实有些心动,不过么,交易没达成之前画的都是大饼,有概率不成功。
确实,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到底都是空话。
冷情补了一句:“之前唐俪辞抢走的晶棺,奴家也有。”
她一挥手,寒玉做的冰棺便赫然出现在宛郁月旦面前,把他和碧涟漪吓了一跳。
这个世界再如何玄幻,到底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储物功能,所以冷情突然露了这么一手,可把人给惊到了。
宛郁月旦忍不住上前,触摸棺材的表面。
冰蓝色的棺体,触手冰凉。
冷情解说:“这寒玉棺,是以万载玄冰髓为材,寒气凝而不散,能将躯体生机定格于入棺瞬间。”
“无论是濒死之人还是遗体,皆可隔绝岁月侵蚀,如同陷入永恒沉睡,千年后开棺仍如昨日模样。”
“碧落宫若重回中原,老宫主的尸身便不能长期冻在冰中,此棺正解宫主之急。”
毕竟中原的一年四季还是分明的,不可能每天都有这么深的冰把人冻着,再说,上哪存放呢。
宛郁月旦倒是更关心:“这玉棺不在你手上,你是怎么把它带在身上,并放出来的?”
“奴家用的什么方法,宫主不必知道,总之,奴家先叫宫主晓得了好处。”
“若宫主实在不放心,不想与风流店同流合污,又怕奴家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这玉棺可以先放宫主这里,暂做抵押。”
“或者,奴家可以送给宫主,只求宫主在危急之时,收留奴家。”
她本来就不在意碧落宫到底是与风流店结盟还是与中原剑会结盟,刚开始画的大饼,就没怎么想过宛郁月旦会接。
当然,如果他接,那冷情也会信守承诺。
如果他犹豫,就说明他不相信自己的本事,那也没关系,先说她与风流店实际不是一条心,而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再退而求其次,以实打实的好处求一个容身之所。
她的底线一点点往后退,怎么就不是委屈呢?
想到这里,她睫羽微闪,落下一滴眼泪,在厚厚的冰雪里撞出一声轻响。
美人垂泪,楚楚可怜,谁不会心动呢?
宛郁月旦的心重重一跳,顿时起了怜悯之意,又怕她利用美艳皮囊骗人,故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方才听西方姑娘说,性命在风流店手中,不知何意?”
就是让她拿出被威胁的证据,否则,宛郁月旦如何轻易相信她呢?
“此事事关重大,奴家只能让宛郁宫主一人知晓。”
虽然碧涟漪长得也不错,但只要她上了宛郁月旦,对方顶多是个陪嫁,不重要。
再说,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给别人知道了。
宛郁月旦微微蹙眉,抬手:“你先下去。”
碧涟漪不赞同:“宫主……”
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无妨。”
宛郁月旦对自己还挺有信心,他不认为自己的武功比她差。
碧涟漪心知宫主决定不改,于是先行退下。
冷情就抬手,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拉。
宛郁月旦看见那抹莹白,还想要移开视线,但想她不会无缘无故撩起袖子,便又看了过去。
只见那本该莹润的白臂下,浮现出棕褐色的纹路,毫无规律,看着像是……一根向上生长的树枝。
剩下的纹路隐没在衣衫里,他看不到了。
“宫主要是不信,奴家可以脱。”
见宛郁月旦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冷情嘴角微勾,装作急于证明的模样,将自己肩上的衣衫拉开。
“别!”
宛郁月旦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了那一截凸起的锁骨与圆润边缘,顿时脸涨得通红。
他赶忙侧头避开,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把衣服穿好,我已经看到了!”
碧落宫不是没女人,他长这么大,生理知识怎会不懂,冲动又如何没有,只是冰冷的寒风将他的欲望压到了最低。
如今,仅是那么一点美色,就让他脸红心跳不止。
双颊乃至耳垂都滚烫极了。
白皙的皮肤里,的确是一层又一层棕褐色的粗糙纹路,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
冷情把衣服拉好,他这才回头。
宛郁月旦有点害羞和尴尬:“方才,那纹路,是什么?毒吗?”
“宫主可以瞧瞧。”
冷情把手腕伸出去。
宛郁月旦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把手搭了上去。
虽无中毒之相,但……怎么。
他的指腹反复在她的手腕处细摸,却:“你怎么没有脉象?!”
宛郁月旦直接震惊了,人怎么可能可能摸不到脉,最起码的心跳的手指完全能感受到了,可是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摸到?
“奴家中的,不是毒,却胜似毒。”
冷情苦笑:“牵丝傀儡,此生最渴望的,便是自由。”
没错,西方桃最想要的,是自由。
“傀儡?”
宛郁月旦震惊:“你是风流店制造的人傀?”
冷情没有说话,只是眉眼低垂,在他看来,就是默认了。
人傀是柳眼根据鬼牡丹传授的方案制作的,只能听从命令,并没有自己的理智。
而且一些人傀还需要服用猩鬼九星丸续命,否则会失去控制。
简称,发癫。
另外,材料是死人尸体,当然不会有脉象了。
西方桃虽然不是,但她原本是桃枝来的,植物也不会有脉象的,她只是有心跳,也有血而已。
宛郁月旦还从不知道,人傀也能有自己的思想的:“你的命,在风流店手上,我碧落宫能帮什么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就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但人傀清醒时必须听命于制作他的人,他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得到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