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有多长?
鬼牡丹自己都不知道。
话语过于深奥,他只能头脑风暴。
一路无话。
回牡丹楼后,他道:“桃儿,你去把柳眼叫来。”
“好。”
柳眼正在屋子里惩罚红姑娘,为她的自作主张。
冷情阻止了他:“尊主这么对小红,难道就不担心,她由爱生恨,将你……”
说到这里,她眉眼弯弯,用宽大的袖袍轻轻遮住红唇,妩媚且艳丽: “囚禁在笼中?”
其实做上位者主宰人的生死,真的很爽。
把原本桀骜的人打造成只为自己歌唱的黄鹂鸟,也很爽。
柳眼晃了下神,蹙眉:“有事说事。”
“班主在牡丹池等你。”
柳眼便与她擦肩而过。
冷情这才看向趴在地上痛苦低吟的红姑娘,叹气:“我都说了,做感情的下位者,舔到最后容易一无所有。”
“跟我一样,有什么不好?”
都是玩玩。
“能轻易被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
所以不爱人的妖女才吃得开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惜,红姑娘还是听不进去,仍要一直跟在柳眼身后。
哪没办法了。
冷情耸耸肩,看着她远去。
然后她去找鬼牡丹。
正好柳眼从那出来,表情不怎么好看。
冷情随意一蹲:“尊主看起来有心事?”
柳眼才被鬼牡丹警告了一番,不许他为了报仇而损害风流店的利益,鬼牡丹地位在他之上,被训了他也不能说什么,自然心情不好。
冷哼一声: “怎么?西宫主有兴趣揣度我的心事?”
“还用得着猜吗?”
冷情挑眉,抬手轻轻拂过柳眼微蹙的眉:“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尊主你看起来,不开心。”
眉毛痒痒的。
柳眼捉住她的手腕,嘴角微勾,凑近她的耳畔,眼神危险:“西方桃,别把你对玩物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对待花无言,究竟是怎样的。
但是,以她平时的性子,估计也是这样放荡不羁的。
柳眼虽然黑化了,但对性这种事还是持一定的保守态度。
冷情很是无辜:“尊主怎么知道,桃对玩物是这样的呢?”
她顺势侧头,吻在他的脸上,轻声道:“明明桃,对心爱之人,也是这一套的。”
可不是么,玩物要被做,情人要被做,爱人更要被做。
她一视同仁的。
“你——”
柳眼蓦然被占了便宜,有些恼,他攥紧了手,眼神阴沉:“再敢放肆,别怪本尊不客气!”
气的是冷情不顾他的反对,依然以下犯上。
可是要泡他,不犯上,还泡什么?
冷情的笑容更灿烂了,语调幽怨: “尊主怎么不相信桃说的话呢?”
“您都把桃捏疼了!”
柳眼放开她,只见她纤细的手腕已然青紫一片,他蹙眉,掏出药膏:“自己擦。”
说完便扬长而去。
冷情啧了一声,看向手腕,觉得她有点不想去找鬼牡丹了。
那还是回去吧,花无言被安置在她隔壁,她可以去找他玩儿。
正要抬脚离开,就听鬼牡丹的声音幽幽传来:“桃儿,不打算过来和义父聊聊天吗?”
冷情:“……”
以前可没见他这么爱跟原主说话。
行呗。
她就走了回去:“义父想跟我聊什么?”
鬼牡丹的视线落到她青紫的手腕上,疑惑:“为什么想去玩柳眼?他也和花无言一样好玩吗?”
“我还没用过,不知道。”
冷情侧过身,坐到椅子上,笑盈盈问他:“义父可以过来帮我涂药吗?”
鬼牡丹蹙眉,眼神微凛:“你是在命令我吗?”
“不,我是在请求你呀。”
冷情纠正:“怎么会是命令呢,我用的‘帮’字,义父不帮也可以呀。”
有道理。
鬼牡丹想想也是,柳眼原本一无所有,是他答应用风流店帮忙给其报仇的,所以他在上位,柳眼要听他的。
好吧,那他帮忙。
鬼牡丹打开盒子,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他沾了一些抹到冷情的手腕上:“既然不知道好不好玩,为什么还要去玩柳眼?”
“因为我想呀。”
“义父不是正因为尝到了美食,才认为美食并不是自己要追求的吗?”
鬼牡丹和唐俪辞都来自天人境,那地方估计是盛产人机,又或许是在那里待久了,不理解人生是什么了。
他和男主的区别就是一个没人教,来神州见到的多数是恶,一个有人教,收获到了不少善意。
另外鬼牡丹思想发育迟缓,到现在还体会不了人的感情,更不懂哲学。
只学会了举一反三。
成为人工智障。
“桃儿,你为什么懂得那么多呢?”
鬼牡丹轻叹:“明明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取了名字,就意味着能主宰她的生死,她是比他还要不懂感情的傀儡,为什么,看起来却比他灵动那么多呢?
突然觉得,有点碍眼了。
“因为我懂了,才能教义父你啊。”
冷情无视他眼中的杀意,笑道:“而且,义父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先读书。”
“读书使人明理。”
不管社会上多少丑恶,明面都是教人向善的,鬼牡丹一看就没读过书,这么大个人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是吗?”
鬼牡丹听进去了,他实际是很想体验人的情感的,所以对人类说的那些道理才那么在意:“那桃儿不妨帮我找些书来看。”
“只是我看了书以后,就能有自己的追求吗?”
他很执着“追求”两个字。
人没有要做的事,就可以去死了。
“那桃不敢保证。”
“不过,义父想要有追求,这事也不难。”
其实“追求”这个词在人生里应该是更高大上一些的,比较理想和遥远。
但是鬼牡丹显然是把“追求”和人“要做的事”等同起来了,所以才觉得人没有了要做的事,就可以不用活了,因为死而无憾。
“此话何解?”
鬼牡丹有了兴趣。
“义父自己想一见要做的事,把它当做追求,完成以后再想一件,再把它完成,这就是人的一辈子了。”
感觉这话好像跟没说过一样,他要是能想出来,怎么会没有追求呢?
鬼牡丹蹙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冷情弯唇,继续说道: “比如,把桃当成义父的追求。”
鬼牡丹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他造出来的,当然一切都该是他的,也都由他主宰。
把她当成追求?
他对她有什么要做的事?不是把她造出来就可以了吗?
“人若无追求,死而无憾。”
“可义父不想死,说明义父有追求。”
鬼牡丹愣愣点头。
确实是这样,他也是人呀,他不想死,所以他内心肯定有追求的,只是还没发现。
唐俪辞跟他是一样的,对方都有事要做,那肯定就是人了,他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他也是人。
实际鬼牡丹现在的逻辑已经在绕圈子了。
毕竟就算是人工智障,那也分类型。
冷情笑容愈发灿烂:“可是义父找不到呀。”
“既然找不到,那就用一个新的追求代替,怎么样?”
鬼牡丹全程都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好。”
对,他没有找到隐藏在心里的那份追求,但他是人,他觉得自己死有遗憾,所以他要活下去。
活着,就要有追求。
找不到,就自己造一个。
“所以义父就把桃当成追求吧。”
“桃是义父的女儿,与义父最为亲近。”
“桃还活着,桃是义父的追求,所以义父也活着,桃与义父都活着,很好。”
没错,很好。
鬼牡丹缓慢地点了点头。
“既然桃是义父的追求,那桃,是不是可以亲近义父?”
冷情的手心撑在石桌上,附身凑近鬼牡丹的唇,轻轻一贴,呼出的热气打在上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追求,所以桃现在想要加一个追求,就是和义父亲近,义父允不允?”
唇上的软一触即分,只有那湿热的气摩擦着他的好奇心,鬼牡丹瞳孔微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心好像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就是亲近?
“允。”
鬼牡丹突然有点兴奋,把脸凑过去:“桃儿,你再亲近我一些!”
那她不客气了。
“义父别乱动。”
勾住鬼牡丹的脖子,就把唇印了上去。
又是一声重重的心跳。
鬼牡丹的呼吸都不由停了。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格外新奇,并且想要更多。
张开嘴,迎接她的侵略。
舌尖毫不客气地与其纠缠不放。
他有些痒。
想要咬她,可是有用不想咬,想要更贴一点。
一缕清澈下落,鬼牡丹觉得浑身发热,而且,有点呼吸困难。
放开以后,才大口喘气。
心跳在耳边如鼓声一般震动,活着的感觉是那么新奇。
冷情舔了舔唇:“义父,感觉好吗?”
鬼牡丹捂着自己的心口,掌心能感觉到剧烈的跳动,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好,很好!”
“好就行。”
冷情看他这恍惚的样子,没打算再刺激他:“那桃先告退,等明日给义父送些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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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管齐下,义父一定能将隐藏的追求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