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凛,也是,未恩奥特曼。
在成为奥特曼之前,凛只是G6-6星云内,一个渺小得可怜的人罢了。
“呼……”为了生存,他也曾经像一只蝼蚁一样,冲向渺小得可怜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一股如同浪花般裹挟着斑斓颜色的气浪扑面而来,他的身体在这股强大的暴虐中被从石头上掀起。他狠狠地咬着牙,让自己的身体能够固定在岩壁上,为了不在下一次飓风呼啸之时,成为战士之巅下的又一块可怜的肉饼。
尽管他也不知道,凭借着这一副身体,他到底能撑多久。
为什么要爬战士之巅?
他的目光好像能够穿越那些风暴潮形成的洪流,落在遥望的山顶上,一颗若隐若现却异常璀璨夺目的光点。
而在那枚亮色后边,似乎传来了呼啸间的地震山摇——那是一颗星球,一颗土黄色的星球。
它坏了。从核心。
因为来自核心的地底怪兽的苏醒,那个让他祖辈存活的星球,竟然真的像一颗破碎的破璃珠子一样,自中间起始,地动山摇,紧接着是如同命运审判降临般的“嘎啦——”一声。
无力的生物随着地震跌进星球的缝隙内,如同他们的祖先那样,或许若干年后,又是子孙的能源。
它的顶端的确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欲望——一个加入光之国的机会。
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战士之巅的存在更像是“花式死亡体验地”,免于震灾,可在飓风和高空坠落之下,又哪是那么容易存活的?
他,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可是,他只能不断地往上爬,逐渐地他越爬越高,人们越来越远……终于,他甩开了同批的所有人。
可是脚下,便是深渊。
他咽了口水,在沉重的步子,和一次次贴着心脏的害怕中。
他倒在了崖顶。
那是整个星球唯一没有分崩离析的地方。
它分离了星球的地底,像是一座独立存在的孤岛,悬浮在偌大的宇宙中。
一道光把凛包裹。
他第一次从高空,以一种巨大化的视角,去俯视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却支离破碎的星球。
他像神一样鸟瞰世界,他的眼睛能看到万里之外的一株小草,可是双目却是始终发着荧光的明黄,再也带不了半点笑意。
可是,却在他身体越来越轻盈的那一刹那,战士之巅的崖顶开始层层剥落,落石、熔岩、黑暗、恐惧……
这就是凛的新生,以G6-6的灭亡为代价。
地球,和曾经的G6-6太像了。
像到,第一次来到这儿的凛,会跪在地上颤抖着发誓,绝不让地球,重蹈覆辙。
——
如今,他再一次以奥特曼的身姿,站在这个星球上。
在一个女孩或许讶异的目光中,在地球摄像机的记录中,在阿尔法号的队员面前,在黑色怪物狰狞的小眼睛里。
他回来了。
一记灵巧的飞身,他躲过了一次被控制下阿尔法号的射击。仰头,双眼盯着那在天空中不断逡巡着的人类军队飞机。
来不及再次思考,那只怪兽已经冲向前来。
“指挥官,我们要怎么做?”
飞机上的指挥官摇了摇手,“静观其变……同时通知一下各国DFD,确认一下,这个奥特曼的情况。”
“是,”队员一顿操作,“指挥官,日本方面的DFD发来回复……”
“说什么?”指挥官侧头。
“用尽一切去帮助未恩奥特曼。”
指挥官仰头,墨镜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沉着的嗓门传遍整个机组通讯频道,“全体都有,支援,配合奥特曼,未恩。”
数十辆飞机,宛若一只大鸟翅膀上的羽毛,在收到指令后微微一凛,发出夺目的光泽。
炮弹在怪兽身上冒起袅袅烟火,这让那怪物看上去非常的狼狈不堪。
而这炮弹也直接让未恩和怪兽拉开了距离。
可是这种人类的援助,似乎他好像完全不敢相信似的,呆呆地举着手和招式站了一会儿,随即看了一眼上空的飞机。
但机会不容错过!他而后借着这个空档期,手指一动,手腕一抬,举出那个所有人的童年都熟悉的动作起式。
那一刹那,就算是飞机上的人,都想要热泪盈眶,做出那个,变成光的姿势。
那一年热播的奥特曼里,他们就是那样,种下了正义的种子,一点一点的,生根发芽。
直到今天,那巍峨的身影告诉他们——
我们一起保护这个地球!
“等等!”
一个声音,就那样穿透了一切喧嚣与光华,直抵当空。
飞机上的人们无法听见,可是未恩愣住了,随即,在决定这只怪兽的命运的关键时刻,未恩奥特曼手上的光华却渐渐淡了下去。
魏一川站在一块高耸的石头上,已是满脸的泪。
她的身边,李国峻站着,看着这个女孩。
是啊,她的父亲,还在那之中啊。
凛,此时站在高处望着她,眼睛微微一眯。
他明知道她的做法是正确的,然而心头还是兀地一酸。
不是来自别的情绪,而是在凛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而这种想法的声音——由一个男人的脸来填补。
那张脸,温和过,青春过,可是逐渐变得狰狞,逐渐变得可怖。
他看着魏一川痛苦的一张脸,蓦地想着,如果此时给了你一架战机,被我伤害过的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将炮口,对向我?
未恩的停止,可是战斗机的炮击还没有结束。
魏一川无助地蹲下身子,脸上发红,“爸爸……”是啊,快要胜利了。
只要未恩的那一记攻击,没有什么怪兽,是不能够被摧毁的啊。
可是我要如何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睁睁地去死呢?
为什么要为了什么人类的生死,而去牺牲你呢?有那么夸张吗为什么就偏偏得是你呢?为什么命运要选中你呢?
本来,这个时候,就应当拥抱在一起。
肆意地去嗅那股隔了那么多年的熟悉气味。
在那些老师询问父亲一栏职业时她的无助和无语,那些被嘲笑没有爸爸的年华岁月,都本来应当在今日被狠狠打破。
“一川,人各有命。”
那一刻,陌生而熟悉的脸庞逐渐真实地落在面前。
“虽然这一次食了言但我相信……我们终有一天能够在彼方拥抱。”
那一刻,温暖的大手却在穿透她身体时化为荧光。
“而在那之前,我会化作星星,一直一直,看着你,看着这世界。”
那一刻,银河之中,星河万顷。
“请,一定要,好好替我再看看这山河日月。”
那一刻,是最后一瞥。
“爸爸?”她瞪大了双眼。
怪兽的身体好像被枷锁束缚住了,下一秒,一股诡异的颤抖和律动从它的躯体内绽放。像是战栗在某种能量中,它的身躯最终变得软弱无力,而顶部,正对着阿尔法号驾驶舱的位置,那儿,正闪耀着光芒。
“再见啦,一川。”
光芒像是星星一闪,随即散射出金色的火焰,将丑陋的黑色躯体完全包裹。
顶端,像是有什么东西,像是炮弹一样,往无尽的宇宙中飞翔,像是流星般,划出一道光影。
万顷星河,因此而亮。
“爸爸——!”
她瘫倒在地上,泪水洒满的脸上,嘴忽然挤出了几个字,“再见。”
他最终没回到朝思夜想的地球上来。
也许是在舱内一次苦涩的遥望,也许是一次短暂的只有影像的图画,也许是在选择阿尔法号自爆的那一刻。
他后悔过,没能抱抱自己的亲人朋友。
可永夜啊,再度催他远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