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的过往

秋季的伦敦冷得可怕，古老的钟楼融于在浊黄色的天空。落叶染成赭红色，在冗长的街道上留下生命忧伤的尾声。行人在恣意吹拂的寒风中颤栗，在这个暮色金黄的世界烙印足迹。

一个干瘦的女孩披着老旧毛毯，手捧一束半色鲜艳的玫瑰花，脏污的双臂止不住颤抖。

她蹲在黯淡的灯光下，用苦苦乞讨的眼神吸引过路人。可是没有人买她的账，手中的花几乎枯萎成焦黄色，卑贱得像路边干枯的枝桠。

隐藏在黄昏中的万千愁绪如海水般涌向她，萧冷的风肆虐，娇小的女孩四肢被夺去知觉，冰凉至极。她泪眼氤氲，看着街道上在钟楼下诚挚祈祷的孩童，只能咬咬牙忍受。

“Can I buy your flowers，little girl？（小姑娘，我能买你的花吗？）”

一双淡黄色的高跟鞋出现在小女孩朦胧的视线。她听不懂生涩的英文，懵然地点点头。

申留真费劲地压下身子，才勉强看清女孩低垂的脸。六七岁的模样，从眉眼能看出来她的漂亮。那双眼带着不入世俗的纯净看向她，宛若晶亮的琉璃。小小的嘴唇被寒冷摧残成凄惨的灰色，头发糟的像枯草，脸上没有一寸干净的肌肤，甚至印着几道刺眼的暗紫色伤痕。

小女孩似乎是亚洲人，申留真便不再用英语同她对话。她拿过那束褪去美色的花朵，从挎包里掏出几个崭新的便士塞进女孩手中。碰触的那一刻，申留真对她几近冰点的温度感到惊诧。

“泻歇（谢谢）。”

从口齿不清的道谢中，申留真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但女孩的身子僵在原地，无法给予对方一个拥抱，只好露出她未长齐的牙齿，将青涩的微笑当作回礼。

哀怜在申留真心中泛滥。在冰冷的街角，即便是几粒温暖的尘埃，都是女孩认为的最好馈赠。她好似一只小小的飘行的扁舟，来回兜转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河畔。

可申留真的生意并不景气，只在下班时间空闲着，无法承担女孩的起居。她听说这一带被迫营生的孩童多是被Chanyeol拐去，手段狠辣。他是黑道上的大人物，一般人都惹不起。

思忖再三，她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决定。申留真将自己的米其色大衣盖在女孩身上，让她感受片刻的温暖。这世界上有太多被社会遗弃的人，她能做的只有用自身力量保护自己。

女孩心里拂过和煦的暖风，她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若不是自己的脸已经僵冷，她都忍不住想要失声恸哭。

“给你取个名字吧。”

“申御……啊不，沈御吧，就叫沈御了。”

“沈……御……”

“What the f**k are you doing？（你他妈在干什么）”

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打破这份安宁。男人虎着身子走过来，面露凶光，露出的半张脸爬满蜈蚣一样的疤痕。他手里握着两英尺的棍棒，扬起来就要打向女孩。女孩本能地捂紧自己，极力遮掩自己绝望痛哭的表情。这个安忍残贼的男人最见不得小孩子哭。

申留真心头一热，义无反顾地为女孩挡下这一棒。她吃力地忍着疼痛，牙床就快咬碎。女孩惊异地看向对方，后者回给她一个无力的笑，像是湖面上泛起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又在双眼里汇聚成点点星火，转瞬消失在眼波身处。

男人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扔下棍子怯然而逃。 两颗心在顷刻间被打碎，再次拾起拼凑时，已经连上彼此的血肉。

魚桃这章是伯贤和留真对话中的回忆，下篇转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