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转眼间又到了子时，萧景琰累了一整天，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眼前来来回回闪烁的，都是梅长苏的眸光。

纯净的，明亮的。

愤怒的，高兴的。

委屈的，伤痛的。

那个人不能说话，也无法看见他的容颜和表情，所有的情绪便全都集中在了眼睛里，然后忽闪忽闪，只让萧景琰晕眩却又心跳加速，慌乱无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唉。”萧景琰翻身坐起。

睡不着！

萧景琰抓抓头发，披衣起身，“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一直在帐内生着闷气，也不吃晚膳，会不会饿着？

萧景琰背着手在帐内转了几圈，还是决定偷偷去看一眼梅长苏。

然而只朝梅长苏的营帐走了几步，萧景琰就觉得自己像个采花贼，半夜三更地摸入别人的营帐，这让他想起两年前，自己和林殊瞒着大人逛青楼，鬼鬼祟祟地趴到某个红牌花魁的窗外朝里看，恰巧那花魁正美人出浴，他们吓了一跳，脸红耳赤地逃了出来。

啊！我在想什么？！

萧景琰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帐子里的是一个体弱声哑、却又身怀奇才的男子，不是什么出浴的花魁，如果真是那人出浴的话，这么纤细的腰身，这么白皙的——

算了！

萧景琰顿住脚步。

我还是回去吧。

萧景琰转了个身，其时他已经走到了梅长苏的帐外，就听帐内传出了压抑的呼喊，“啊啊”几声，梅长苏似是陷入了梦魇。

“这是怎么了？”萧景琰连忙闯入帐中。

果然，榻上的梅长苏不断扭动挣扎，双眼紧闭，看上去痛苦万分，冷汗湿透了乌发。

“醒醒。”萧景琰坐到榻边，轻轻推搡梅长苏的肩膀，“醒过来！”

“父......父......”

“什么？”萧景琰根本不知道梅长苏在说什么。

“啊！”梅长苏猛然睁开双眼，气息紊乱，双目也是茫然一片。

“怎么了？”萧景琰俯下身，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梅长苏看见了萧景琰，意识却十分模糊，景琰......景琰......他坐起身来，猛扑进了萧景琰的怀里，景琰......谢玉谋反......父帅死了，好多人都死了......好大的火......我好冷......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萧景琰怔愣不已，乍着胳膊呆了半晌，才试着抱紧了梅长苏。

梅长苏没有拒绝，身子颤抖得厉害。

“不怕。”萧景琰加紧了拥抱的力量，声音却更加轻柔，“别怕，我在这里。”

肩膀被浸湿，萧景琰轻轻抚摸梅长苏的头发，“别哭。”

梅长苏拼命摇头，我才没哭。

“好好好，你没哭。”萧景琰庆幸自己越来越明白梅长苏的表达方式，却见他还在发抖，便劝道，“只是做噩梦而已，你先躺下，要不然会着凉的。”

梅长苏怎样都不肯放手，萧景琰轻叹了一声，搂着梅长苏一起躺回被中，“这样好吗？”

梅长苏点点头，双手紧缠着萧景琰，他仍在半梦半醒之间，本能告诉他，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没事了，乖，闭上眼睛。”萧景琰揉按着梅长苏的后脑，直至他沉沉睡去，眼角却仍有泪痕闪烁。

这个人，到底经受过怎样的磨难呢？

萧景琰轻轻拭去绷带上的泪水，低头在他额前轻吻了一下，梦呓似的轻声道，“睡吧，我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