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夏莳用手指在空中迅速书写着什么，脚下的阵盘上浮现出几个符号，收缩到她的身边，盈盈绿光刚好笼罩住被囚禁在铁笼中的那些文手。

似乎是感应到这个治愈阵法中不同寻常的旺盛生命力，林染担忧地观察着夏莳的表情，发现她毫无疲惫之态时明显松了口气。

林染（转向人群）我也来找事做做……嗯，让我看看，你们的脑子里都有些什么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片刻的静默后，她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林染好，真好。

那些静止着的人的呼吸声似乎被更沉重的死寂压住了。

但只有一瞬，因为夏莳突然抬了头。

林染（垂下目光，好像是真的在关心那些伤者的状况）严重吗？

夏莳（起身）无碍了。

夏莳表面上都是缺氧导致的窒息，但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夏莳他们精神世界的某些情况，让我想起那时候你和我讨论过的“鸽手综合征”。

夏莳可是那最多会让人变得健忘、容易疲劳和犯困，并不会出现能力大幅损失的症状。所以综合看来，这近似于……

林染（摇头，望天）现在的人类啊。

夏莳在这座城里，我没有感觉到吞噬你力量的那种煞气。

林染（云淡风轻）确实没有。苏陵的那些是追着我来的，不过现在我应该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了。

夏莳（双眉微蹙）在苏陵，你是指湖里的那些？为何……

夏莳罢了，以后再问。这些人身上出的事，你弄清楚了？

林染先说理论，主流观点对于“枯萎成因”的解释，有一半是没错的。群体情绪确实能产生这样的力量，所以这些普通人也放倒了一批文手。

林染不过自发的、单纯的情绪的集合，也只能造成近似效果而已，和真正的“枯萎”根本不能比。他们生命力流失这么多，主要还是因为差点被活埋了吧？

回想起这座建筑里奇怪的摆设，戏文凄凉的曲调和仿佛是遵守着某种神秘纪律行事的人群，夏莳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二人目光相接，林染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林染这是一场祭祀。他们要把几个来考察的文手献给这个——

林染（指着摇摇晃晃的塑像）长翅膀的。埋了也没用，我估计人家懒得收。

夏莳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染他们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林染（用手指抹了一点翘起的石板上的灰）不过我们现在不用急着听这些人说，这个故事好像有不同的版本呢。

夏莳（看了看仍在昏睡的伤者们）可否为我展示一下？

林染（看上去情绪振作了不少）我来试试看，很久没用过“投影”了。

“投影”的效果，大约就是一幅画卷在夏莳的脑海中缓缓铺展开——让她不由得想起蓝蝶的“梦境”能力。但她这次看见的画面是模糊且断裂的。

书生虔诚地接住从空中旋转飘下的白羽，下一秒他看见生有双翼的女子，身披霞光，如同神明。

笔下绘出的千里江山，拥有着与众不同的色彩与生机。书生颇为自得地走出小院，却见到城中居民连夜搬离，夜晚人人家门紧闭。

书生跪在祠堂中，听面前的老人语重心长地诉说着真相，他攥紧双拳，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夏莳和那出戏的情节差不多？却不能解释为什么除了妖还要向她献祭。

林染（挑眉）大概是因为除妖没成功，所以这群人怕了。

林染（目光在人群中流连）现在我们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小孩，听听他怎么给自己澄清。

林染哎，就这位了。他那么好心邀请我们进来，肯定是希望我们能帮忙解决问题的。

夏莳放松了对那个区域的控制，好让带她们来的那位中年男子走过来。

他发现自己能活动后，望着大厅中间的一片狼藉，气得浑身颤抖：“文手果然都是祸害！”

林染再不说重点，就不帮你们了。

她不再隐藏自己的翅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中年人差点给她跪下了——变脸技术之熟练堪比刚才戏台上的演员。

“神呐，救救咱老百姓吧，一切都是文手的错啊！”

……说法倒是没改。

林染（微笑）我是妖怪吧？

那人絮絮叨叨地讲起来，林染时不时把难懂的方言翻译一下。夏莳很快明白了他们“信仰”的是什么。

故事是这样的：千年前有一位长着翅膀的神明来到人间，传授给人们仙术，并与凡间的一个书生相识相爱，不想此人掌握能力成为文手后，妄想杀死神明取而代之。神明大怒，对这座城市降下了诅咒。

诅咒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此后每到夜晚，留在户外的人就会出现失忆、昏昏欲睡的症状。人们认为当初那个背叛神明的文手是灾祸之源，因此大量驱逐文手，而执意不搬走或误入城中的文手，一经发现就会被献给神明，以平息其怒火。

林染你们怪罪的那个人，居然真情实感觉得自己在为民除害呢。

讲述者忙不迭地表示谴责：“他大逆不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林染（打了个哈欠）夏莳，还要继续听吗？

夏莳（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这也未必是真的。

林染嗯，我们可以再向下深挖……这里的人可以交给他们了！

几个被救起的伤者中，终于有人费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