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波澜起

“樊楚尧”其实就是安槐国三皇子，姓纪单名一个延，字阿祀。

　　纪延摆平尉迟妍后，快步走向他平时处理政务的寝殿，黑衣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脱下斗笠，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可谓是“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纪延虽面貌也不赖，但与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自己也说过，他在司徒终身边呆着都自惭形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他把捂着双眼的手拿下时，两只眼睛都肿的像被人刚揍过一般。

　　纪延于心不忍，别过脸去不再看他，道：“这姑娘下手也太狠了，可惜您这脸…”

　　司徒终摆摆手，语气无奈：“她当真以为我会杀她吗？下手这么狠，差点把本座戳瞎了。”

　　纪延从怀中拿出路过御医院时顺手带的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司徒终擦药。擦一只眼时，司徒终另一只眼隐约看到纪延的那副德行，立马不乐意了：“诶你什么意思，嫌我丑了是吧？”

　　纪延：“怎么会呢，您这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任我一个男人看到都会心动。只是您这眼睛…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司徒终白了他一眼，轻轻揉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下次见到那丫头，一定要好好欺负欺负她。”

　　被欺负人——尉迟妍此时也不好过，她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刚刚听到的事告诉尉迟漆。也不是她怕死，主要是怕她那亲爱的老父亲好人病发作，一激动把这事告诉太后，闹大了就不好了。加上这不当人的摄政王一心想要除掉尉迟家，天天在朝堂上压的尉迟漆喘不过气，她怕摄政王会拿这件事大作文章。

　　为了保证尉迟家当下的安稳，尉迟妍决定独自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看她是否知道此事。

　　说干就干，次日正午，尉迟妍借口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为了装的真切些，她还特地带上了一个府卫，结果把人家丢在半路自己进了宫。

　　毕竟是太后，哪有那么好见。尉迟妍环臂与守卫对峙着。

　　尉迟妍：“我都说了我是尉迟家二小姐你们怎么就不信啊！我是尉迟妍，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月奚夫人的女儿，太后的外孙女！”

　　无论尉迟妍怎么吼，守卫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表情目视前方严肃无动于衷。

　　尉迟妍放弃了，扶着额头道：“那你们说嘛，要怎样才能让我进去？”

　　守卫：“令牌。”

　　尉迟妍崩溃了：“什么令牌啊你们说清楚好不好。”

　　也许是怕歹人得知进宫必需的令牌是什么从而使手段得到令牌进宫为非作歹，守卫并未告知尉迟妍他们口中的令牌到底是什么。

　　尉迟妍：“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就认为你们默认什么令牌都可以啦！”说着随手掏出一块她闲的时候做的木令牌扔给他们，撒丫子就往宫门里面跑去。

　　那守卫稳稳接住木令牌扫了一眼，随后朝另一个守卫使了个眼色，那守卫三步并两步，稍稍使了点轻功就追上了尉迟妍。他拔出腰间的剑对着尉迟妍。

　　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尉迟妍也小心翼翼地慢慢后退，直到退出宫门外。

　　守卫收起剑，冷冰冰地说道：“若姑娘再执意硬闯，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尉迟妍一边急的跺脚，一边期待能来个人带她进去。其实若此时回府偷令牌再回来也不晚，只是她懒得再跑一趟了。

　　终于，老天像是听到了她的诉求，她的贵人来了。

　　只见远处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他身披金甲手握银剑，胳膊下夹着头盔，披风飘扬，气势恢宏壮观。

　　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便来到门前。领头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绿色的令牌，像是玉做的，但她看不清上面刻了些什么。两个守卫一个看牌一个看人，再三确认无误后主动让开道路。

　　尉迟妍内心OS：好家伙，这皇帝是得多怕死。人家要么认牌不认人，要么认人不认牌，这家伙人牌都认。

　　见他们要进去，尉迟妍急忙跑过去拉着那个领头的，看向他。本来准备说些好话让他带她进去，却被眼前人迷住了。

　　只见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她陷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无法自拔。

　　直到领头人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尉迟妍：“这位…将军？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太后谈，但是我走的急忘了带令牌了，您看可否行行好带我进去？我保证不乱来！”

　　守卫虽不反对尉迟妍对他的称呼，但还是提醒道：“这位乃是当朝重臣，司空大人殷离。”

　　尉迟妍抽了下嘴角，继续讨好：“噢！那殷大人可否帮这个小忙？”

　　守卫知道殷离少言寡语，不等他问便解释道：“这位姑娘说她是尉迟府二小姐。”

　　殷离看向尉迟妍道：“我在国宴上见过你。随我来吧。”

　　尉迟妍一听，喜出望外，对着守卫做鬼脸道：“这回相信了吧！略略略~”

　　尉迟妍跟在殷离身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司空不是个文官嘛，那你为什么要穿铠甲呢？”

　　殷离：“并不见得所有文官都要只会嘴上打仗。”

　　尉迟妍：“那你是不是也很擅长作诗写词之类的？”

　　殷离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尉迟妍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笑这社稷荒唐，笑这满朝文武百官都被蒙在鼓里，笑这些大臣亲口将燮国大小事宜告于敌国皇子，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认为是正常的，是严密无缝的。

　　看看人家司空大人，能文善武一个顶俩，这样的良臣谁不喜欢，哪个皇帝不抢着要争着宠？偏偏这样的人才摊上这样的国家。所谓败絮其中，外人看来这个国家繁荣富强，但只有她知道，江山之主都已不再是真正的主，一国之主都被换掉了，燮国的命运从源头上被安槐死死掐住。命根子都握在别人手里，这个国家还能存于几时呢。

　　尉迟妍环顾了一下四周，宫殿金碧辉煌，偶尔有几个宫女走过，也有闲来无事随处乱逛的后宫娘娘。

　　忽而，尉迟妍看到远处有一群黑衣人，他们跟着一个身着华服带着斗笠的男人匆匆走向皇帝寝殿，似乎有很重要的事。

　　殷离带着尉迟妍来到一座名叫天寿殿的宫殿，然后看也不看她转头就走，无情至极。

　　虽说太后对她宠爱有加，但毕竟是独身一人，心中还是忐忑不已。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太后正躺在长椅上休息。尉迟妍轻轻地叫了一声：“太后姥姥？”

　　也许是老人家睡眠浅，听到声响，太后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表现的非常不耐烦。见状，尉迟妍慌了，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太后本想好好教训一下没眼力见扰她清梦的混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她疼都来不及的乖乖外孙女，刚刚的起床气瞬间烟消云散。太后笑着对尉迟妍招招手，温柔道：“妍妍来啦?快来外祖母这里。”

　　尉迟妍总算松下一口气，换上活泼阳光的笑容，小跑过去牵住太后的手。

　　太后：“妍妍怎一人来此？你爹娘呢？他们怎么放心的下！”

　　尉迟妍可不敢说她是骗她父母出来的，还把护卫丢在半路，只能睁着大眼说瞎话：“爹娘说锻炼锻炼我的独立能力，就让我自己来啦。”

　　跟太后寒碜几句后，尉迟妍严肃道：“太后姥姥，我时间不多，有正事要问您，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太后：“没问题，你问。”

　　尉迟妍：“您觉得当今皇帝如何？”

　　太后：“说起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弟弟如今暂管朝政之事，这大燮国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说起来也怪我，当初我怀有身孕，又独得圣宠，先皇一高兴就立我为后，可惜我生下的是个女孩。之后很多年我都难以再怀。想到这社稷将来无人继承，先太后逼着先皇立贵妃。不久后，贵妃生了个双胞胎，正是当今皇上与摄政王。她生这俩兄弟时大出血而死，我想着这两个孩子从出生就没了母亲，便将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因为皇上是长子，将来要继承江山的，所以我就宠楚尧多一点，冷落了屹城，才导致如今楚尧整日荒淫无度。”

　　尉迟妍总算明白为什么这樊楚尧跟她年龄差不多却比她大一辈了。不过这些不是她想要的，于是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除了这些，皇上有什么在行为性格兴趣爱好方面或者一些处事细节上的与以往不同吗？或者我换个问法，您觉得现今的皇上还是那个樊楚尧吗？”

　　听到问题后，太后愣了一下，道：“没有啊，皇上不是樊楚尧还能是谁呢，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听到太后的回答，尉迟妍清楚了，太后不知道此事，也就是说所有燮国人里可能就她自己知道。同时她也对安槐的人由衷敬佩，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换皇帝，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现如今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如果从小时候就换了，那现在各种习惯于处事细节看不出端倪说得过去。但是刚刚太后也说了，她樊楚尧宠爱有加，也就是证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吧，那怎么会有机会换走一个不听话爱哭爱闹的孩子呢？

　　一连串的问题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搞得她头都大了。既然是安槐的人，那纪余应该知道，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