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还早,大会也开完了,楼长还有什么指示吗?”余湘晚正站在楼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没有。”秦九歌果断地说,“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那……楼长,我……”
“嗯?”尾音上扬,带着挑逗的意味。
“我要结婚了。”余湘晚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
“那是好事啊,给你批三天假。”
“可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她说完就低下头去,完全不敢看秦九歌的任何表情,“医生救不了所有病人,警察抓不住所有犯人,早餐店不会在晚上开,但是我会一直爱你。可是,总有一个人或东西要用消失来证明它的珍贵……氼乚,读作‘ni hao’与‘你好’ 同音,意为幸识,今生有幸与你相识。廾匸,读作‘gong xi’与‘恭喜’同音,意为遗憾,我爱你的故事,没有开头,更不会有结束。”
她咽了下口水,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喜欢一种课是历史课,我喜欢一种字是秦老师的板书,我喜欢一种声音是楼长下命令,我喜欢一个人就是您。江山不换余湘晚,此生不负秦楼长!天南地北,楼长最美;四海无涯,护爱成魔,一如既往,护爱猖狂;楼长出现,迷倒世界,全心全意,只因有你;苹果不红,楼长最红,星星不亮,楼长最亮;耿耿爱河,为你成魔。”
秦九歌听见这么长篇大论的一段话有点没反应过来,半天才笑着问:“这话你排练了多少遍?”
“没有!我现编的。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觉得被喜欢的人也有权利知道自己被喜欢这件事。快结婚了,希望今后的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灰心,因为你是个很棒的黑客,曾经有人被这样的你深深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哈,那我真是荣幸了!不过咱余队光风霁月的样儿哪去了?”看着对面的人脸一红,他笑着说,“不过这一点我是真没想到啊。”
余湘晚有些尴尬,岔开话题:“楼长还有什么任务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给你最后的任务,是离开我。丫头,一定要幸福啊。”
一向骄傲的余队在这种时候有点想哭:“谢谢你,楼长,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哥哥。”
黑客大会的收官之日正是余湘晚的生日,这天黑客们一早就帮着张罗起来。正忙碌间,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位身着白衬衣黑西服,领结系得端端正正,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
“哟,简老师也不早点过来?”秦九歌笑着问了一句。
“刚交接完学校工作。”简舒的身后,是Black Swan的队员们。
他低头一笑:“三茶六礼,明媒正娶。我的礼物,不知余姐收不收?”其实余湘晚比他还小几个月,但大家都知道,“姐”是一个敬称。
于是,理所应当的,黑客大楼的花园里,那是只属于他们幻世之光的盛大宴席。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自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借着送酒,简晚的手臂抬起,抚过余湘晚额前碎发,轻轻别向耳后:“我说余姐,带了戒指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要听我的哦。”
余湘晚轻笑:“走开,我才是队长。”
觥触交错间,余湘晚下来敬酒。秦九歌今天拿了一把相思扇,金红色的扇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余湘減对秦九歌说:“楼长,秦黑客,我和队员们都说过,我们会看着这位黑客历史老师风风光光的礼成!敬楼长!”
秦九歌:“……小简是怎么追到你的?”
“像我这么有才华的人,追到湘湘当然不只是靠脸。”
“嗯?”
简舒放肆地笑:“还靠的是不要脸。”
“哈哈哈哈哈一语中的啊!”
“哟,楼长今天这扇子可以啊!真喜庆!”余湘減惊叹。
“那,”秦九歌把扇子合起来,“既然余队都觉得喜庆,这把相思扇就赠给你了。祝你幸福!”
大楼外阳光正好,那天是10月22日,霜降的前一天。
他们头顶蓝天白云,脚踏绿草如茵,所有的胜利与失败,都化作了往事如烟。
余湘晚扶了扶金边眼镜,她的结婚誓词是秦九歌骆筝南花羽谢翎四人共同写的,堪称集文科学霸于一体,充分展现了当代师生的文科素养。
而简舒在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看到,那上面其中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余香晚。
特遣署第一支队的大办公室里,众人正在吃吃喝喝,桌面上摆着各种巧克力饼干蛋糕。
江镜一进门:“哟,吃大餐呐,给我来点呗。”
初放指着那一桌食物对他们队长说:“余队送过来的,说是咱们忙,就不用去现场了,可以在办公室看直播,你看——”
江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整个监控屏都是各个角度的摄像机拍下来的画面,立马拍了初放一下:“你们就不能干点正事?吃喝玩乐一样不差!”
“哎呀江队,咱特遣署又没有小姑娘,好不容易跟黑客们一块办个喜事儿,再说了,吃怎么就不是正事了?”
“切。”江镜虽然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但还是拿了一块蛋糕在一旁吃着。
“哎你看看,看看,”初放对其他人拍了拍手,“江队你还说我!”
其他队员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江镜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他们想着,这一幕要是被署长看到了又得指着鼻子骂半天。
“那个,咳咳,一级警戒一级警戒,署长在外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几个人赶紧整理好形象。江镜估摸着署长即将要开门的时候把门一拉,署长直接一个大马趴扑在地上。
“署长好!”
“哎哟,你们简直是……”
署长那一堆他们都快背过的话还没骂出来,初放就给他堵了回去:“今天余队大喜,不能骂人。”
“余队?”
“黑客大楼余队啊。”
“哦哦哦,那好,”署长笑着摸了摸头,“我也来看个直播。”
初放蹭到角落,跟江镜小幅度地击了个掌。
有人短暂地疑惑过,然后慢慢遗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只有江镜会想起某些不为人知的时刻,那双眼里的关怀。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时光飞走。
一个清风和畅的清晨,江镜服用了大量安眠药。
他不是怀着痛苦与思念离开的。
他完成了云中君留下的遗愿,然后去能见到他的地方告诉他,警花,你会为我骄傲的吧?
以下是江镜的墓志铭,明明是个警察,却用了理科的学业术语。只有接任第一支队长的初放知道,那是他们队长特意让他请来那些学霸帮忙写的:
“某些东西是百古不变的,比如我爱你。
我永远为物理法则的普适性心动,像我无条件服从你,即便你不再需要我,我也会虔诚地遵循你的信仰,像你一样活着。”
像极了破茧而出时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阳光照在走廊上,将走廊一点点染的金黄。
“楚辞,我回来了。”秦九歌进了家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咳咳,你这是喝了多少……”
楚辞仰靠在沙发上,他缓缓抬起头,秦九歌望向他的脸,只见他面容冷峻。良久,他仰头又干了一杯酒。
“大宝贝,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喝成这样儿?嘶……”
嘴唇被人狠狠咬住,力道之大让秦九歌倒吸了口凉气。
直到撕破皮咬出血来,楚辞才放开他,闷声说:“听说最近有人跟你表白了?”
“不用管,”秦九歌拍了拍他,“你这是吃醋了?”然后不等他回答就把人往卧室推。
“你……你要干什么?”
楚辞退一步,秦九歌便前进一步,直到楚辞退到了床脚,秦九歌拉住了他:“大宝贝,你说呢?”秦九歌声音有些低沉,咽喉上下动了一下。
楚辞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想动却动不了。
一桌草稿纸被随手扔到了地上,笔杆哗啦哗啦掉了一地,也没人想着收拾。
秦九歌随手夺过酒瓶:“一次喝那么多,你要不要活了?早知道让你一个人在家这么不安生,就应该把你关到我的办公室里……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好,嗯?”
“九歌……”楚辞完全倚靠在对方怀里。可能是因为那股莫名其妙的醋意,他今天特别依赖秦九歌。
“好吧,看样子你政治那场还没被罚够?”
“你不说话能死啊?”
“能。”
“秦九歌你闭嘴!你是小喇叭吗天天吧啦吧啦个没完!”
秦九歌偏不闭嘴,他眯起眼睛,眼里带了些危险的笑:“小喇叭?我是大喇叭。”
秦九歌揽着他,满心满脸都是满足的笑意,看着楚辞气不打一处来,抬着酸软的胳膊打他,被秦九歌握住吻了吻:“乖,抱一下。"
第二天,楚辞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秦九歌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大宝贝,早安!”
“早你个头,都几点了,能不能克制一下?”
“大宝贝我错了,我今晚就去书房写程序。”
“你……你没错,你回来就好,真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不用睡书房了?我的大宝贝真好!”秦九歌喜出望外,搂住楚辞亲了一下。
秦九歌起身到电脑前,登入内网,在个人信息中ID那一栏删掉了009,输入“半部春秋”。
秦王焚书后世只得半部春秋,黑客编程当代唯有一鸣惊人。
当青春留下的回忆已经渐渐模糊,就仿佛52赫兹的蓝鲸,从一望无际的大海,渐渐漂向海岸,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努力挣扎,也只能默默承受安静离开的厄运。
2019年的秋天,因为有你,所以附中才会精彩。2023年的夏天,因为大家,所以我们才会加倍去努力奋力一搏。
天地重新归于寂静。
但曾有一束足够照破重重轮回的光来过。
我们走进黑客,任视野和心胸将我们的想象无限拓展。
因为同一份热爱,因为同一份梦想,我们相聚于此,精神相碰。
令科技之途火花四溅。我们来自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