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九思：1课堂小插曲

引子：“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每当熟悉的诗句出现，脑海中每每是那个炽热的夏天。2019年的夏天，一群不知名的老师带着一群不知名的学生，将一个点燃万千少年的故事搬上网络。一时间全网呼唤着同一个少年的名字：“顾采之……”

　　“啊呀，万兽要归笼老师将出关，请收起你们的大闹天宫。估计这两天都在抢课时，温馨提示：杜绝一切烂尾及豆腐渣工程。楚辞，收假后你有一个芯动课堂展示，好好准备，到时候省级专家和各校领导都会来听课。好了，各位，明天附中见啊。”年级组长秦九歌在年级组群聊里发起了视频会议，一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转着他那把桃花扇。考虑到清明小长假后即将迎来统考，现在临时加课的科任老师们心中难免不满，所以他说的话语气随意且自带笑点，也想借此缓解一下老师们的心情。

　　收假第一天，附中应届的老师和学生简直要忙疯了。

　　“累的死and砖头们……咳咳！”下午第一节课，物理老师绷着一张扑克脸正在理科三班训人，尽管他的确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累的要死。

　　“哦，呵呵，”物理老师神情不自然地笑笑，终于把肚子里那堆大家听得耳朵磨出茧的教诲一股脑儿倾泻出来，“话说我们的物理真是需要再加强一下，你们看人家其他班，物理学得倍儿棒！”全班顿时哄堂大笑，他们还记着上午有好几个教室传来了物理老师怒不可遏的狂吼。

　　“安静！我们要好好利用这几天加紧练习，所以我们才要临时加课！”

　　一听这话，大家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立马一个个面如死灰，死盯着老师怀里抱着的一摞死刑判决书……不，是试卷。

　　“这个题A是常识性错误，B一看就不对，D简直是瞎编，所以这个题选C……”

　　好像是理所当然的，这节物理课又拖堂了。

　　“快快快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了！”

　　“催什么啊！”

　　“下节公开课，要充分体现我们附中的芯动课堂理念，千万不能迟到！”

　　理科三班的同学们在上课铃声响前一秒全部走进实验室，一路爬楼累得他们气喘吁吁。

　　讲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大堆讲义资料和老师示范用的实验仪器，课代表沈江正在从隔壁器材室往这边搬运实验器材。

　　楚辞已经站在讲台上等候。一身白衬衣穿得平平整整，还配了两根缀着亮闪闪方块的手绳戴在手腕上。此时的他斜斜地倚着讲台，用那双生来就教科书一般深情的眼睛，注视着学生。

转着白衣折扇前来楼道视察的秦九歌正巧此时透过实验室后门玻璃看到这一幕。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他们第一次搭班，即使是三十岁，可楚辞还是特别的迷人。更别提他经常看到的那一幕——透过各色试管药剂，隐隐约约看到身穿白褂的男人，带着白色的口罩，认真的盯着显微镜下的奇妙世界，时不时低头在本上记录着什么，偶尔还给小白鼠扔几颗玉米。

　　秦九歌欣赏他的专注认真，却也难懂他的深情莫测。“我希望可以直接观察到你的心。”他抬头，眼角的笑纹荡漾。

　　楚辞也觉得秦九歌挺好的，是真的真的很好的那一种。他博学，温和，长相又好看，更别提平日为人做事的诸多细节。可他又那样严肃，疏离，好像学通了古今中外，就再没什么事情值得他挂在唇齿。还有他那握扇的习惯，每次转起折扇时，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轻启薄唇，声音温润好听……

　　没有人规定男生不能爱男生。道德有底线，但他们年少气盛的爱没有。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楚辞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实验仪器，“知道临近统考了，大家都很紧张，所以今天我们不刷卷子，来做一个别出心裁的实验，也全当是我给大家开个小灶。”

　　话音未落，热烈的掌声仿佛要掀翻了屋顶一般。

　　确实，在这种考前魔鬼训练下，难得可以不刷题。

　　沈江示意大家安静，只见楚辞举起一个透明箱子：“来，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小白鼠！”

　　“没错，今天我们就用小白鼠来研究一下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关系。课代表，把实验器材分发下去。”

　　1500个类似玻璃纸的柔性导线电子探针送入小白鼠的大脑，同时从小白鼠的多个神经元中提取信息。

　　“老师，一旦这种技术研究成功，不会给人类带来巨大危害吗？”顾采之提问。

　　“从理论上来说会的。比如，你的记忆被别有用心的人删除或事植入，那么某种意义上你将被别人支配！更可怕的是如果整个人类经此灾难之时，那么延续到千万年的人类文明或也将彻底终结！对此，杜克大学的高级神经学家米哈伊尔•列别捷夫博士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如果人类开始接受人工智能的输入，两者之间的界线将变得模糊，甚至有可能演变成一个真正的‘黑客帝国’，”楚辞停顿了片刻，又说，“这也正是我安排本次实验的目的，让大家感受一下人类的未来。为什么人类明知道人工智能未来有可能毁灭人类，还要坚定不渝的去发展它？实际上，这个问题就像是‘生存还是毁灭’，一直都是我们绕不过去的永恒难题。”

　　全班同学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沉思。实验室一片寂静，都能听得到记笔记时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讲完理论部分，就开始同桌两人一组进行实验。后排坐着的听课老师们不时地点头、写听课记录。

沈江生物学得好，实验也做得挺顺利，于是就侧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邻桌顾采之和墨远道忙碌。

墨远道是他们理科三班的班草，他们班不知有多少人对他动心。也许是他刀削般的下巴、紧抿的薄唇，又或是那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目光。许多女生甚至男生都渴望在那双明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不过这位颜值与实力并存的班草早就被顾采之收了当男朋友，她想着，到底是“采墨搭配实验不累”啊。

经过这一节课，大家的思想已经是改头换面了一般。

　　下课以后，楚辞和听课老师们先去了录播室评课，学生们最后出来。墨远道突然问顾采之：“你说人工智能真的会控制我们吗？”

　　“怎么，实验都做完了，还放不下那点破事儿？”

　　“那我们会被当成实验品吗？”

　　“喂，你还没完了，”顾采之撇了撇嘴，“要是真有一天实现了，你可别把你男朋友认错啊。”

　　墨远道说不过顾采之，站在那生闷气。

　　顾采之拉住墨远道的手，似乎有点不清醒，带着不失逼真的做作：“远哥……”

　　墨远道没动，顾采之也不着急，黏糊糊拉着手不放，两人的演技都非常有层次感，一副就要当场纠缠起来的架势。

　　片刻间余光瞥见有人朝这边走来，他们辨认出了是楚辞和秦九歌，立马放了手。顾采之本想说“老师你评课评完了？”，但看两位老师有说有笑，也就不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这两位一直这样，见怪不怪了吧？”墨远道问。

　　“嗯。”顾采之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了三年以前。

　　彼时他们这届学生才刚入学，按照附中的分班制度，各班主任轮流挑选学生。楚辞奉校领导之命一手培养理科三班，秦九歌见了当即推掉了作为重点班的一班，转而兼职了文科九班的班主任。

　　顾采之选的理科，但是生物实在学不进去，那些班主任又大多死要面子，生怕他拉低班级平均分，因此没人想要选他。秦九歌有些为难，楚辞却在这时候挺身而出：“这个学生，我理科三班要了！”

　　顾采之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只听楚辞说道：“哪怕你以前再偏科，哪怕你以后的人生再不顺，你都是我的学生，只要你过得健康平安、快乐就好，至于弱势科目，我来给你补。”

　　楚辞说话时面不改色，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冰雪高冷，以至于顾采之觉得自己有了错觉。

　　事实和时间证明了楚辞的选择是对的，顾采之是个可塑之才，很快他每门科目不是满分就是几乎满分，不仅各大学科齐头并进，还结交了一位“社会主义好兄弟”，可谓是学业情感两丰收，给秦九歌高兴得在上级领导面前把楚辞夸了好几回，非得亲眼看到上级领导评选楚辞为“优秀教工”“班主任之星”等一大堆称号又推荐楚辞去竞选教学能手才收敛了些。

　　说回现在，顾采之和墨远道统考前的最后几天过得很平静。每次测试后楚辞嘴上说着不管不管，却把生物学科的重点画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自己还讲起了顾采之似乎永远都记不住的八大系统。

　　“啧。”等学生们都走了以后，楚辞才走出实验室。他被刺目的太阳照得眯起了眼，神色中多了丝不耐。

　　刚想伸手遮挡一下，身后便有一丝温度靠近，紧接着眼前的视线闯入了一双筋骨分明的手。

　　意识到掩住他双眼的人是秦九歌，楚辞瞬间绷紧的肩线松弛了下来。

　　紧接着，带着笑意的嗓音低沉的在他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大宝贝。”

　　"不认识。”楚辞适应了光线，把秦九歌的手拍开。

　　看着楚辞因为光线过强而微微低垂的眼，秦九歌目光微深，被拍开的手顺势搭在了楚辞的肩上，凑近了道：“看来这太阳对我们翻脸不认人的大宝贝很热情啊。”

　　楚辞的颈侧因为秦九歌耳语喷洒在皮肤上的气息染上了一丝薄红，他微微侧身避开。

　　“两位，你们热情完了没有？”一路找过来的骆筝南一看见他们，就被喂了顿饱的。

　　“没有。”秦九歌泰然自若的回道。

　　楚辞：“……”

　　骆筝南：“……不然您继续？”

继续是不可能的，就算秦九歌想，某位生物老师也不会同意。

　　骆筝南是这届文科组政治老师，至于政治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时候呢？还要从五分钟以前说起。

人人都知附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忙”，学生忙老师也忙，老师忙的结果就是大会小会出奇的多，有时一天几乎不是在讲课就是在开会，办公室都变成了临时小会议室，而骆筝南因为跟学校行政部门联系较多，自然成了上级命令的传达者。这不，政教处又要组织老师们开会了。

　　“组长，楚老师，今天下午录播室年级组会。”

　　秦九歌点头示意他们知道了。骆筝南看着这两人，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