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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

吾帝言君

封执在棺椁前枯守70年,殉国的人才沉眠养好了伤。

大概是时间太久,花言只见一旁棺椁里,林栩的尸身都化作了枯骨。唯有那柄宝剑还在烛火映照下闪着寒光。

史籍记载上他的一生,开疆拓土,改革吏治,虽然只有短短四十三年,却是胜过了多数皇帝的一生。最后立她为后的诏书,看着讽刺得很,花言一笑,感叹起来。

花言早在你骗我时,情意就断了,那一旨诏书,不管是出于何种心态,都与我无关。林栩,我不欠你,不会感动或是愧疚的。

花言说完合上棺椁,戴着棺中玉面,璃夏,顺了些金银,出了墓室。

许是太平了几十年让小国养足了生机,如今边境又生了动乱。一番打探下来,花言了解了大概,如今再位的是林栩的孙儿,宣念之子,宣霄。

花言不想过多牵扯,只是安安分分的当道人,治治病,救救人,游历其人间。不料,战乱波及百姓过多,救治时,为救人追歹徒出了城门,不幸伤了自己。

将军陛下,前面有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行军路过,宣霄本不想多管闲事,奈何那人与百姓口中的女菩萨实在相似。为了民心,还是救了。

宣霄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气。

将军陛下,人还活着!受了些轻伤。

宣霄带上,传令,回营地。

将军是!

将军为人好些,很轻柔的抱着人驾马回营地。一直到军医诊治时,花言的玉面才被揭下,连同军医在内的人都愣住了。

医师陛下,她受了些伤,不算严重,内里却受损严重,臣行一次针,在煎药服下,两三个时辰就会醒来。

宣霄好,人交给你了,好生看护,要什么药材就取,不必吝啬。

医师是。

宣霄将军,召集将领,今夜谈谈破关之事。

将军是!

花言醒来,已是深夜,军医守身在侧,很是憔悴的模样。

医师姑娘醒了,可还有不适之处?

花言多谢相救,这里是?

医师不是我救得你,此处不可随意走动,还请姑娘稍后,我去禀告一声。

花言多谢告知。

花言仔细一看是在营帐也猜了个大概,只是她没想到,命运会如此弄人。

宣霄听医师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

花言多谢相救!

宣霄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边关之地?

花言我是修行小道,出门游历,边关动荡,我来城中义诊,今日有军队趁机来抢孩子,我一路追赶,孩子没救回来,还受了伤,实在惭愧。

今日路过城中,确实听说那事,也确实有百姓说,女菩萨为了救孩子追了出去。喧霄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确实说明她是晋洲来的,一切都对得上,宣霄放低了戒心。

宣霄如今战事告急,为免意外,只能委屈姑娘在此小住几天。

花言多谢相救,我会守好本分。

宣霄本想在多说几句,营帐外却传来了士兵高呼声。

大将军受伤了!军医!快来!

听见动静,宣霄急忙出了大帐,花言掀帘看了一眼,并未靠近。过了许久,外面骚动还未停止,想着毕竟是救命之恩,花言让人为她去通报。

守卫陛下,您救回来那人说自己懂些医术,若陛下信得过,可让她一试。

宣霄也无他法了,请她来。

守卫

守卫将花言带到,将军的血还未止住。没顾得上多说,花言接过医师手中银针,行针止血。而后取出剪头,包扎伤口。整整一个时辰才算将人救了回来。

医师姑娘真乃神人也

花言不过是些皮毛,先手过誉。

医师陛下,大将军无碍了。

花言正在净手,听见陛下两字时,震惊之余将盆都打翻了。

宣霄你没事吧?

花言拜见陛下,陛下恕罪,我,,草民无碍。

宣霄看着她这样子以为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到了她。笑了一声,故作玩笑的让她退下,不料军医很有眼色的退下时,花言就跟着去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了自己的营帐,拿上剑就要去请辞。宣霄自然不许,以防止军情为由将人扣下。

陛下就是这样说的,姑娘请回吧。

花言告诉陛下我能为他赢得此战,只要他放我离开。

守卫拗不过花言,只得回去禀告,宣霄听完计策大为震惊,立刻召集将领,连夜制定计划。

宣霄你为何如此了解晋洲地势?

这个问题问得花言一愣,当年迎战几国联盟,她挂孝亲征过这里,地形也是那时记下的。如今,物是人非,山河依旧。

花言我,,

将军大胆,陛下面前,不可妄称

花言草民,是半个晋洲人。

宣霄你的布局太过细节,若是地势稍有差池,或是各地埋伏兵力不够,我军必然损失惨重。

花言我就在此,陛下可先派人去探,若我非实,就用我的血祭奠军旗。

宣霄好,孤这就派人去探,各位将军与孤一同在此等候,若你所言非实,明日大军前拿你项上人头祭旗!

花言没在说话,只是坐着椅子上等着,她很是气定神闲,诸位将领却是如坐针毡。一个时辰后,出去探查的人回禀,她所言属实,所有人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宣霄好,如此明日之战,孤必然拿下这一城。

花言既然如此,还请陛下信守承诺,放草民离开。

听闻她要离开,一众武将没由来的生起了惜才之心。毕竟这余下三城没有一处好打的,不如留下人,能减少伤亡不说,也可早日班师回朝。

宣霄孤,

将军陛下,这位姑娘有军事之才,不如让她留下,!

宣霄不是孤不惜才,是,才不惜孤。

将军姑娘,你对晋洲地势了解颇深,若愿留下想助,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花言我不过一介小道,不喜荣华富贵。

将军修道之人以苍生为重,姑娘若留于军中必然能减少军中伤亡,积善成德......

花言被十余位大小将领拉着听了一车的理由,迫于无奈,只得应下。

而后三次大战中,宣霄受伤,花言成了指挥之人。仅仅四月,三座城池尽归麾下,大军班师回朝。

花言骑马走在前,宣霄也骑马靠了过来。虽说她一直戴着面具,可诸位将领都觉得她就是倾城之姿,尤其自家陛下一见她就是一副眉目含情的模样。大家有意撮合,一见宣霄靠近,就骑马退后,让两人走在前面。

花言陛下伤势刚愈,不宜骑马。

宣霄孤总觉得你在刻意远离孤。

花言陛下多虑了。

宣霄我给你讲个故事

花言洗耳恭听

宣霄传闻里,我祖母是个仙女,祖父对祖母一见钟情,还送了自己的宝剑做为信物给祖母,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祖父骗了祖母灭了她的国,最后祖母用我祖父所赠宝剑殉了国,祖父为她,不顾满朝反对下诏封她为后,一生未娶。

花言本来心里不愿过多纠结,如今宣霄旧事重提,她只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马背去。

见她毫无反应,宣霄又问了

宣霄军师觉得如何?

花言不如何

宣霄如此专情之人,军师不觉得可贵吗?

花言成王败寇,那女的自然无话可说。可你祖父骗了她,又灭了她的国家,最后心上人自刎,又封一个死人为后,来展示自己的深情。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贵?

宣霄虽然祖父骗了祖母是不对,可我觉得祖母遇见了祖父这般深情的人很是有福。

花言抬头对上宣霄炙热的目光,嘴里吐出来的字,却是冰冷无情。

花言这福给你,你要不要?

宣霄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回答是这样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宣霄这,我,

花言移开眼看着远处,秋天的景色映在瞳孔里,莞尔一笑,很是美丽。

花言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宣霄愣住了,没过多言语,只是静静看着身边人甩动缰绳,驾马前去。

宣霄这世上在没有比得上她的女子了。

花言一路走在前,离军队不算很远,在近都城时遇见了一个乞讨的孩子。他身上有隐约的魔气,有透着丝神光,很是稀奇。花言没忍住凑近去看了一眼,却在见到人的时候整个惊住了。

“大哥,竟然是大哥,他竟然下凡历劫了,还如此,凄惨。”花言内心偷笑了一下,而后走近。

花言你叫什么名字?

洛殊没有名字

花言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小的人儿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花言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吓到他了,就听小人开了口。

洛殊我有一个同伴,我要照顾她,我不能跟你走。

这下她总是反应过来了,在九重天时,他就天天缠着无痕,这次必然是因着无痕下凡他强行跟来,导致命数改动才这般惨的。

花言那你带我去接她,你们都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也不知是为何,他对眼前这个人很是信任,就应下了。带着她来到一处破庙,去找他的同伴。

即使做了心理准备,在看见瘦骨嶙峋的无痕时,花言的眼眶还是一下就红了,猛然过去将人抱在了怀中,看着同伴在,被拥在怀里的人没有惊呼,愣了一下就,反客位主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大概是觉得眼前的人莫名亲切。

花言随我走好不好?以后我照顾你们?

无痕姐姐,谢谢你。

花言叫什么名字?

无痕我们没有名字。

花言那以后就叫无痕,好不好?

无痕好,

洛殊那我呢?

花言你叫洛殊。

花言突然不见,宣霄与将领都急死了,派出一队人去寻。士兵刚刚领命,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身侧跟着一个。穿的很是破烂,倒是不脏。只是与她那一身神仙似道袍,实在不搭。

将军哎呦,军师,你可吓死我了,怎么还带两个了小鬼回来?

花言将军,这是我的家人。

将军既是你的家人,怎会沦落至此?

花言我不知道

看她那难过的模样,将军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去禀告了宣霄。而将军这句话,点醒了她。

将军陛下,军师她带了两个孩子回来,说是她的家人

宣霄家人?

将军是,看样子是两个乞儿。

宣霄应该是她捡的,派人观察几天,没有危险就随军师,若有危险,就处理了,绝不能拿军师冒险。

将军

宣霄既然人找到了,就整队进城罢,皇后与百官都还等着。

将军是。

大军入城时,皇后领着文武百官在城中等候,两侧还有夹道欢呼的百姓,很是热闹。宣霄享受着这些敬仰,甚至想向身边那人炫耀一番,让她看看自己有多么高高在上,可惜,那人始终冷冷清清的,像是不染于世的仙,容不进世俗里来。

皇后一见他看花言时那饱含深情的模样,心里大抵清楚了那份欣赏之外的情感。她没道破,只是抱着孩子,去迎接凯旋的丈夫。

皇后臣妾参见陛下!

宣霄皇后免礼,我走之时尚未出生,如今都这般大了。

皇后陛下,皇儿已经四个月了,您还未取名呢。

宣霄名字,

宣霄扭头看向花言,笑容和蔼

宣霄军师博学,不若为我儿取个名?

花言陛下,草民才疏学浅,不敢妄言。

宣霄军师,若不是得你相助 ,孤还不知何日才能凯旋。这名,你取得

当着满朝文武面和妻子的面让她给孩子取名,宣霄真是让她琢磨不透。好在她不是个好拿捏的。

花言陛下,取名之事不可马虎,容草民想想。

宣霄也是,那我让他等几日。

在宣霄吩咐之下,花言与两个孩子回了事先准备好的府邸,宫中大摆宴席,庆祝大军凯旋。

夜宴上,宣霄看着花言出神,一旁的皇后有所察觉,却没有多问。过了几天,休整的差不多,皇帝上朝论功行赏。朝着为官的女子甚少,花言大殿请辞,宣霄不准。

花言如今战事已平,草民只想归田而居,求陛下成全!

将军陛下,军师为此次开疆之战出谋划策,以达事半功倍之效,如此奇才世间难求,陛下万不可放军师离开!

宣霄军师,你也听见了,以后这事莫要再提了,孤不准!

花言说不过,很是生气,宣霄出尔反尔,她又不能当着朝臣的面指责,于是大殿之上丢了玉蝶,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走了。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求他息怒。而皇位上的人根本就没生气,反而心虚得很。后来,天子带着文武百官亲临军师府,好说歹说了一天才将人劝住,留下任职位。鉴于朝中武官对她的崇敬,直接当了兵部尚书。

最让人头疼的,是她踩在皇帝的极限上反复横跳,若无事,朝堂上根本就见不着她人影,回京三月,就去过一次早朝。

花言先前处理那些朝堂之事又笼络人心实在是没空多管无痕与洛殊,如今事情不多,人也彻底闲下来,总算抽空好好陪着两人。

原以为无痕只是因着长期吃不饱身体有些病弱,养些时日就好了。可花言亲自下诊治抓药,三个月过去,竟然还是一丝起色都没有,她不仅有些怀疑。毕竟来时,她亲自给四位即将历劫的姐姐补过卦,劫难虽有可她们都是身体康健的长命之人,如今无泪的情况,她实在担忧。

实在放心不下,花言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画了三千张符咒,利用鲜血燃符去窥探无痕命运为何改变。

花神忆柔无痕,你的劫难到了,母亲看过了,你需在人间七十一年,劫难不多,不要害怕。

无痕母亲,有没有方法让我在人界遇见阿言?

花神忆柔无痕,阿言从堕神台坠落,又带走了阴阳两生镜,若你要遇她,就得付出代价,在人间的劫难也...

无痕求母亲成全!

花神忆柔无痕,母亲知道你忧心阿言,可你在人间的劫难,母亲很心疼,那是她的劫难,你莫要为了寻她,去受一世的苦。神仙历劫,本就刻骨,我无痕,不该在人间受尽磋磨的。

无痕母亲,您视无痕为己出,无痕也视阿言为亲妹,如今她消息全无,我不怕劫难,我想去找她。求母亲成全!

忆柔说不过无痕,只能应下。原先的长寿正寝也成了短命而死,还有身体康健,也成众病缠身,父母常伴换成流落街头,孤苦无依。花言心疼,这是要她的无痕姐姐,在走一遍百丽思瑶的人间劫难啊。那么怕失去双亲,无依无靠,那么么生病,那么怕扎针吃药的人,偏偏选了这么个劫难,以后回去,心里那道疤,该更痛了吧。

花言没有任何纠结,又耗费了半年的时间,将无痕的命格,转接到自己身上。

就这样过了一年,南部三洲涝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百官朝堂上争了几日也没见什么效果。束手无策之际,兵部尚书再次出现在朝堂。

花言不着实际,在争下去,百姓都死绝了。

臣子尚书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九月未登朝堂,莫不是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花言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

这句话一出来,宣霄坐不住了。

宣霄爱卿所言当真?

花言陛下,我所言当真。不过,我有个条件。

宣霄说。

花言第一我要亲自前去,第二我要尚方宝剑一把,上打昏君下斩贪官的,第三,当初你们不让我走,我也不愿屈居人下,就升一升职位,让我与丞相大人齐平罢。

臣子你,竟然如此放肆!

花言那让大人劝劝陛下,只要陛下允我卸甲归田,我也愿意无偿前去赈灾。

臣子你!你...

宣霄看着像只刺猬的女尚书,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而后又立刻压下,。

花言陛下,臣的条件如何?

宣霄若水患治理了,这丞相一事并无不妥。卸甲归田之事,就别想了。

大殿重归于静,散了朝,宣霄将花言召进了御书房。人刚刚进去,御书房内的人就识趣的关上门走了。

花言打量着御书房,四处观望没见人,准备走了,却在转身时猝不及防撞进了宣霄宽大的怀抱。

花言反应敏捷,立刻抽身后退,却被那人伸手揽住,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宣霄嗅着花言身上的梨花香气,声音沙哑迷惑。

宣霄你九月未登朝堂,孤可以纵着你,事务都让人去取回尚书府批阅,孤也能纵容,可孤生怕哪天一醒来,你就走了。林言,你此去赈灾,是不是想趁机遁逃?

花言被嘞得快喘不上气,听来却是觉得荒谬。

花言陛下,你越界了。

宣霄已经控制不住了,这半年鬼知道他是忍着不去见她的。

宣霄林言,孤真的想让你伴我左右,可你不愿,孤不逼你,你想施展抱负,孤也支持,只是,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朝堂,不要离开孤?

花言宣霄,放开我。

怀中声音里透着怒气,意识到自己失态,宣霄放开了她。

宣霄对不起,孤失态了

花言我总是要离开的,是你答应过我的,可你为何要抓我家人?此次赈灾是真心实意,我不会趁机离开。

宣霄好,孤在京中,等你回来,你若愿意留下,他们自然无恙。

花言他们若有一丝损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宣霄不会,

又一次不算愉快的谈话,花言觉得眼前人很碍眼,转身就要走,宣霄察觉到,随手拿了把配剑拋过去。

宣霄接着。

花言接过剑,语气淡漠

花言圣旨劳烦陛下安排人送来府上,三天后微臣出发赈灾,其余的,陛下自行安排。臣告退!

花言怒喝的声音没压着,外面侍候的大监与御前侍卫,简直是瑟瑟发抖。见她出来,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一眼。

赈灾去时,皇帝赐了随行侍卫百人。不过一月治水成效显著,宣霄大喜,两月后,喧霄战场旧伤复发,太医束手无策,消息走漏,边疆蠢蠢欲动。五月底,花言还朝。

宣霄的病情花言大抵清楚,那是战场上中的毒,她解不了,就一直压制着。如今两年已过,也到了复发的时候。

知晓内情的武将早早等在城门口,花言刚到就被拉到宫中一顿把脉行针,一直到半夜才勉强稳住。

皇后林尚书,陛下他如何了?

花言娘娘恕罪,臣才能有限,陛下的毒,最多也就能压制两年。

皇后是位端庄大方的闺秀,也是丞相府嫡小姐,明事理,也豁达,就是同宣霄的感情有些让花言吃惊。在花言还想着如何安慰她时,才发现她没有很伤心,只是叹息了一声,而后默默抱着孩子进殿去看宣霄。

皇后屏退了除花言外的所有人,就在宣霄的床前,与她说话。

皇后林尚书,我能不能叫你林言?

花言娘娘随意。

皇后请恕我冒犯,你对陛下,是完全无意,还是另有隐情?

花言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后会给她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愣了好一会才回答。

花言完全无意,

皇后难怪你如此怨他。

花言娘娘何出此言?

皇后从南征凯旋时城门口一见,我就知道了。

皇后那时,我以为你是因为顾忌我,初见时你那般惊讶,定然是因为陛下没告诉过你,她有妻子,还有孩子。

花言我确实不知,不过是我不关心。我对陛下无意,娘娘放心。

皇后看了昏迷的宣霄一眼,又转过头看着花言,泪珠悄然而至。

皇后这是他的报应。

花言懵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泪流不止,她随手掏出帕子,递给了她。而后就默默一旁陪着,没出声,只是

皇后林言,你想离开吗?

花言娘娘,我的家人在陛下手上,走不了的。

皇后又是这样卑劣的手段,

花言愣了许久,皇后没在说话,只是让她回去了。

宣霄睡了两日才从昏迷中醒来,上朝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花言升至相位。边疆蠢蠢欲动的人,也忌惮宣霄没敢有动作。

大病初愈时人总是带着一丝病气,宣霄上朝时脸色还是苍白,全身都透着无力。扫过主位,见花言还是没来,他心底也隐约有了猜测,她还在怪自己扣留了无痕与洛殊。

知晓自己大致情况后,宣霄的执念也散了,只在几日后见过花言一次,远远的隔着湖泊见了她,没搭话,就偷偷的躲在垂柳后面。看了一个时辰,而后心底那份情也彻底掩埋了。

而后平安度过了两年又六个月,边境附属联合来犯时,宣霄的毒也迎来了第三次发作。

花言尽力了,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宣霄也知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临终之时,托孤榻前,用救命之恩让花言留下辅助皇子宣桁,直至二十岁加冠,方可离去。

花言不愿,平日里对他颇有微词六部尚书却跪了一地,押上满门性命威胁,六百多条无辜人命,花言不得不被困京中。宣霄驾崩,年仅四岁的皇子宣桁继位,遗照所书,林言为摄政王兼太傅,在宣桁加冠之前,代行君王之权,六部尚书与国丈共同辅助于她。

宣霄死讯刚刚传出,西境就连失两城,得力于六部尚书力挺,花言连下十三道令,而后点兵七万,亲自前往西境镇压,历时一年,平乱回朝。太后带着皇帝,城楼之上亲自迎接。

五年风调雨顺,又逢北域旱灾,摄政王亲往赈灾,名声高涨。

宣桁看着眼前记录这个人史册,心里有些失落,他如今十岁,听见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叹惋先皇早逝,还有议论摄政王功绩斐然的话语。没有一句是关于他宣桁的,一个字都没有!

宣桁我要如何才能赶上父皇?又要如何才能超过老师?

陛下何出此言?

宣桁我也想史册上有我的名字,我也想,成为老师那样的人。

老师有什么好?陛下是一国之君,君要臣死臣不死。老师也得归你管!

别瞎说,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该罚我们了。

宣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不要听信他满口胡言。

宣桁的话没说完,内侍就急忙前来禀告。

公公陛下,陛下,太后娘娘下旨意图杀害摄政王,如今被摄政王幽静在冷宫了!

宣桁什么!快带我前去!母后怎么样了?摄政王可有受伤?

公公摄政王没有受伤,太后娘娘如今人已经在冷宫里了。

宣桁拼了命的奔跑着,生怕自己去晚一步就会出现差错。可惜,他还是没赶上冷宫未关闭的门,只在门口见到跪了一地的下人和站在人群前的摄政王。

宣桁老师,母后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事,还请老师明查,不要冤枉了母后!

花言看着眼前的小人,有些心疼,最后还是未改高傲的姿态,否定了他一切求情的想法。

花言陛下,证据确凿,臣不会听信任何片面之词。来人,送陛下回宫休息!

宣桁看着眼前的人此刻的她无比陌生,像是从来不认识一样,那些孜孜教诲,温和有理也沉入了万丈深渊。从那之后,宣桁提过无数次,只是但凡关于母后,花言都没在多说过一句。全宫上下也没有一个人在提过,就好像他的母后从来没有存在过。

过了两个月,宣桁也没在提及此事,只是看花言的目光变了。

花言你倒是真的狠心,就这样将骨肉这样舍弃了,来冷宫守着一口枯井度日。亏那小子至今还在想方设法的为你找证据,证明你没有想杀我。

皇后正坐在枯井边上看书,衣着发型还像是未出嫁的闺秀,半盘,半散落于肩,很是温婉端庄。

皇后你怎么来了?

花言你还没同我说来住冷宫缘由 。

皇后恶人都让你做了,实在对不住。

花言会喝酒吗?

皇后看着眼前玉面遮颜的摄政王,心里有些难受,那天眼前这个人因为她的痛苦,最终心软了,许诺助她来到冷宫,与挚爱相守。如今,她得了解脱,而眼前这个人背负了一切。

皇后酒量不好,与你的话,但求一醉。

花言娘娘温婉,倒也是性情中人。

皇后别叫娘娘,叫我永乐就好。

花言永乐,你为什么要来冷宫住呢?

皇后林言,你看那口枯井可有什么不同?

花言很整洁,没有杂草,我只能看出这些来。

皇后我守在这是因那枯井里面有我的未婚夫婿。

花言瞪大了双眼,举起的酒坛也停在空中,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位温温婉婉的闺秀。她眼眶红了,泪珠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开封的酒坛中,与烈酒混成了一坛独一的佳酿。她抬起手中酒坛灌了一口,又胡乱用衣袖擦干净脸,才接上下文。

皇后我在嫁进宫前有过婚约,他是宣霄的禁军统领,我是左相府的大小姐,门当户对。可边境动乱,我父亲与他又位高权重,宣霄为了延续子嗣用他性命逼迫我为后。他不愿我委曲求全,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宣霄说只要他挺过牢狱十道酷刑,就成全我们。他这傻子,当真信了,挺过了七道。我原是想随他而去的,可左相府满门一百一十三条命,让我留下了。宣霄给我下了药,我甚至不知道我何时怀上的宣桁,太医诊治出喜脉时,已经三个月了。我想带着他一起死,宣霄却说,我未婚夫婿的骨灰葬在了此处,离开皇宫,寻不到他的,说自己是为国宣国考虑,只能牺牲我们。

花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皇后你看,明明我与宣桁中间只有恨,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感人夫妻样,多讽刺啊。

皇后我恨宣霄也恨宣桁,稚子无辜,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他活着。将他养到十岁,我已仁至义尽,母子之情,宣桁他不该奢求的。

花言一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没在作声,只是陪着她。而后,隔三差五就差人偷偷送些东西过来,还将禁军统领生前能搜集到的东西都搜集了,亲自送来冷宫之中。

皇后自入冷宫便没在见过宣桁一面。而宣桁每次去都被花言安排的人拦在外面,从没踏进去过,渐渐的,他不在去了,一心铺在学习上,学习治理山河,学习收拢权利。

六部尚书之子被他收拢,朝中势力也渐渐归于掌中,在十六岁生辰时,他赐了花言一名御厨,照料她饮食起居。而摄政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花言替无痕承受了一世病骨,反噬也越来越严重,如今稍有不慎就会咯血,好在答应宣霄的事如今也快做完了,她应当能挺到活着离京。

怎料世事无常,表面和谐的关系,在宣桁加冠之礼上,分崩离析。

这个承诺马上就十六年了,今晚夜宴一过,宣桁就能加冠,她也能顺利离京。想到这,花言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如今的摄政王,权势遍布,她参加宴会与宣桁算得上平起平坐,只是宣桁在时她谨记君臣之礼,从不逾越。

掌公大监守在殿门口,见她到来,走近悄悄交代“近来天寒,王爷小心着凉”。

公公摄政王到!

花言有些不解,却也留意了,这掌宫大监是跟随宣霄的,她提携过,应当不会加害。

今日的宴席是宣桁办的,花言受邀前来,穿着也就庄重了些。一身锦衣华服,长发束起,玉面遮颜,让人一见便肃然起敬。见她来,在场官员要起身参拜,花言抬手制止,由大监引着坐上宣桁右侧的首位。

晚宴开始,谋划数载的计划也运转起来。最初花言还留意了会,酒过三巡也没见什么异常,她便没在防备了。见众位朝臣如此尽兴,宣桁与学生也兴致勃勃,花言命人取来了几样东西。

宣桁挥退舞姬,看向花言,眼中是藏着最后的感激与敬意。

宣桁摄政王这是何意?

花言没多说话,看着他笑了起来,好似如释重负一般,宣桁看着他,明明被玉面遮了真颜的,却还是迷了他的眼。

花言陛下明日就要加冠,这些东西也是时候归还于陛下了。

花言留下一份圣旨,其余的都命大监呈给了宣桁。接过盒子后宣桁打开看了一眼,震惊之余,又接着打开了其余三个盒子,而后看着花言愣住了。

就在这短暂时刻,宫女端上了代表计划开始的菜肴,宣桁没来得及制止,告发之人已然跪于朝堂之上。

陛下,臣要参摄政王林言,心怀不轨,为独揽大权的一己之私逼迫六部尚书听命于她,这是证据!

陛下,臣要参摄政王林言草菅人命,枉置朝堂法度!物证在此!

陛下,臣要参摄政王林言,结党营私,意图不诡,这是物证!

臣子陛下,臣要参摄政王林言,越权犯上,卑鄙无耻,设计幽囚太后娘娘十年,此为物证!

臣子陛下,臣要参摄政王,意图谋反,手握大权,勾结军中,妄图江山,此为证据!

花言听见有人参她时,没多在意,只是默默看着,可底下接连跪着呈上证据的,是她的学生。再看主位上毫无波澜的宣桁,心下了然。

花言我原先只想着,飞鸟尽良弓藏,竟然忘了,狡兔死,走狗烹。诸位这桌鸿门宴,我林言收下了!

思绪回笼,宣桁有些慌了。

宣桁老师,不,不是的,

看着想解释 又欲辩无言的宣桁,以及几位跪在地上的尚书公子,和他们手中举着的所谓的证据。花言只觉得心中悲凉,这几人当真是又好笑,又可怜。垂眸片刻,花言起身理了理衣袍而后走到跪着的弟子面前,一一解惑。

花言心怀不轨,独揽大权?先帝临终,将大权交在我手上,命六部尚书辅佐于我,遗照尚在。

花言天在脚下强抢民女,杀人谋财,按律当斩,我已上报立案,问心无愧。

花言结党营私?我与先帝平定战乱时,你应当还在奈何桥上徘徊,莫非去看看昔日老友也不容于法?可笑!

花言幽囚太后 ,是我的手段,这点我无话可说。越权犯上,那时候大权在我手上,说是越权当真荒谬!

花言意图谋反,勾结军中,真是笑话!若我没随大军平乱征战,如今还轮得到你们跪在这同我说话?宣桁,你扪心自问,除去皇家身份,你于武,寸公未建,于文,春闱难胜,若无我林言周璇,三十五万大军,满朝文武谁服你?

也不知这句话的威力在哪里,被反驳的人低下了头,宣桁也是一脸错愕。

花言妄图江山?宣桁,在座诸位,若我林言想要这江山,就算宣霄在世也保不住,又何须如此?

大殿上静默了,他们知道这不是夸大,她想要江山,有的是愿意追随的人。

那你为何要逼迫六部尚书?

花言逼迫六部尚书,真是笑话!当年我要走,是他们联手用六府上下六百多口的人命逼我留下,若非如此,我何至于困在京都十六年!

花言在满堂静默中,大喊护驾,保护宣桁的将领立刻带兵冲了进来,这是她最后一个学生,见他一脸茫然,花言也算得了一丝安慰,至少不是每个人都想致她死地。花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抓起一个官员逼问。

花言陛下要如何处置我?说!

官员被吓得瑟瑟发抖,最终还是说了。

臣子陛下说,你功过相抵,剥夺谥号大权,幽囚于京郊皇家道观,非死不得出!

作为学生的柳越目光在老师与陛下之间流转,不知该如何做。花言看出他的犯难,平复了心绪,冷冷开口。

花言先皇遗照,新帝加冠前,朝中一切调令由摄政王林言为准,如朕亲临。

花言柳越,走吧。

柳越末将谨遵先帝遗照!

柳越不可置信的看了主位上的宣桁一眼,而后恭敬行礼,就要退下。

柳越王爷,请。

行至门口,花言停了一下,柳越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花言宣霄说,待你加冠便会放我离京,当年他为得民心救的人,为他出谋划策夺得胜利,为他续命,又守了十六年的朝堂,早就还清了。至于几位尚书之子,我不追究就算尔等之幸,如今,情分也算尽了,以后不必再唤我老师。

毕竟是教导自己十几年的老师,花言望着宣桁时,眼里的失望与无奈刺得他生疼。

花言宣桁,我自问十六年从未对你苛责半分,也从未不敬于你。如今也望你不要牵连王府无辜之人,所有罪责我林言一人担下。以后,也别在叫我老师,我林言,受不起!

花言将宣桁送她的玉面摘下,摔得粉碎,十几年了,朝中之人不知,她竟然还有如此美貌,可惜此刻也不重要了。

花言仰头望着主位上的宣桁,只觉得讽刺。

花言我林言此生,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朝堂,唯欠自己,今日之后,生离也好,死别也罢,还请在座诸位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扰我清净。

花言宣桁,你最好,别来求我!

花言说完随柳越前往幽囚之地,还未上马车,花言就吐了血,险些晕厥。柳越知道她病了,立刻派人去请医师,却被花言阻止了。

花言柳越,劳烦你派人去我府上,拿着我的令牌,将我的私兵和暗卫调来守着道观,今后我不想在被打扰。府上其他的人,都发些银两遣散了吧。

柳越扶着她上车,苍白的容颜让他很是心疼。

柳越是,学生立刻派人去办。

吩咐完事情,柳越重新踏上马车,掀开车帘只见,花言倚靠在车壁上,面色白得像纸,摄人的美貌都因病态看得人揪心的疼。柳越知晓她没睡去,难得细语的问了心中疑惑。

柳越老师怪他们吗?

花言不怪,也不原谅。

柳越见她如此虚弱 心也揪紧了。

柳越老师的病,可好些了?

花言风中残烛而已,不必忧心了。

柳越不行,老师,一定还有办法对不对?我去求陛下,太医一定能救你的!

花言这毒,有一份是宣桁下的。

花言没再多说,柳越也沉默了,一路上都没再说出一句话,只是下车时,眼眶红了。暗卫在花言先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去迎的马车。花言说自己有任务派给无痕与洛殊,连夜让两人走了。而后,又陆续遣散了其余暗卫,独自一人走进了道观。外围由柳越奉宣霄遗照看守,内围只有她自己,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梨花树下。

夜宴散去,几位尚书公子急于回家求证,宣桁则去了冷宫,除了想见母后,他还想求证传言,求证他没做错。

冷宫守卫见了宣桁恭恭敬敬的行礼,这次,他们没在阻拦。宣桁一路行至太后居所,总算是看见了母亲,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衣裙,头发是闺秀人家半盘的样子,容颜没太大变化。

宣桁母后!

太后抬头看见宣桁,只那一眼,恨意就如浪涛席卷而来。宣桁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以为是自己来晚了,让她受了苦。急忙上前搀扶她,不料那手立刻挣脱,一个耳光落在了他脸上。

太后宣桁,你怎么会在这?

宣桁母后,是儿来晚了,让您受苦了。你放心,林言已经被我幽囚,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听见林言被幽囚,太后抓住了宣桁衣襟,怒喝于他。

太后宣桁,你真是畜生不如!她于你有师生情义,于宣霄有救命之恩,于你宣氏江山有镇守之功。她所求不过自由二字,你怎么能幽囚于她?

宣桁母后,她囚你于冷宫十年,你怎么替她说话?我不赐死她,已是恩德,您为何要责怪于我?

宣桁话音刚落,太后又是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

太后宣桁,我来冷宫是我自己的主意,她不愿告诉你事实,是她心善。今日我就与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把你当儿子!若不是宣霄卑鄙无耻,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你!那十年,母慈子孝不过是我在为宣朝尽自己的力而已,若不是宣家只有一个你能继承,你早就被我掐断脖子了!

太后林言怕你难过不与你说,我可不怕!当年宣霄中毒,是她两次挽救,边境动乱是他为你镇压,水患是她治理,你于文,稳不住朝堂,于武,稳步住边境,若没她林言,你宣氏江山早就异主了!宣霄死前写下遗诏,只要她辅佐到你及冠,将大权交到你手上就可离开,再过几个时辰你就及冠了,你怎么能幽囚于她?宣桁,你怎么能?

太后声泪俱下,那个人昨日才与她告别,说自己要去追寻逍遥的日子了,今日却被幽囚,不该是这样的啊。

宣桁看着对她发怒的母亲,也落了泪。

宣桁我以为她为权势囚禁了您,宫中又有流言,父皇也是她害死的。而我前几年我给她赐了个御厨,每隔一月就给她下一点毒,慢慢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弱,她征战平患时受过重伤,察觉不出来的。

太后听完宣桁的话,心中也算了然,林言大概没多少时日了,而如今她能为她做的,也没有什么了。于是,太后转身背对宣桁,说了最后的劝解。

太后宣桁,你我的亲情十年前就尽了,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母子情分,你不该奢求的!你走吧,往后也别在来了!若你还有一丝良知,就请加冠之礼后,放林言离开,她不欠你宣家什么!

宣桁走出冷宫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还没等他清醒,大监就急急忙忙的禀告了事情。

公公陛下,可算找着您了,六部尚书都在御书房外求见,除了柳越统领,其余那几位公子都被自家亲爹剥了外袍,压着跪在宫门口,说是有要事求见,须得与您面议此事,在找摄政王负荆请罪!

宣桁快带朕前去!

宣桁来到御书房时,几位老大人正跪在此处,很是气愤。一见他,兵部尚书更是气得想打人,险些没忍住。

大臣陛下,摄政王并无过错,还请陛下撤下御令,放她出来!

宣桁爱卿何出此言?她打压诸位独揽大权二十余年,如今诸卿,不该是合力压制她吗?

大臣陛下,摄政王随先皇南征事立下赫赫战功 ,先皇答应过她,放她离开,最终却因她治世之能,强留。治理水患,造福于百姓,丞相之位 是她应得的。先皇三次毒发,是她尽力救下,崩逝之际,她要离开,是我们几人用了手段迫使她留下,她无奈应下先皇,在您加冠之前守着宣朝。当年边境动乱,她三夜未眠,连下十三道政令,就奔赴战场,几次险些身死,落得一身病痛,。后来,又亲往赈灾,遭遇暗杀,可她也从未食言离开。前几日,他来找过我们几人,说陛下加冠之后,她就要走了,让我等务必好好辅佐,多加保重。

宣桁愣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与花言说的一样。礼部尚书,看着宣桁,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声。

大臣老臣斗胆一问,听犬子说,陛下给摄政王下了毒,不知是否属实?

此刻的宣桁,悔恨交加 ,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点头。

宣桁是!可那不是致命的毒药,只会让人体弱多病。

兵部尚书这下真的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大臣宣桁,她为国征战,落得一身伤病,本就难以长命,你简直铁石心肠!我就说,她这几年为何病弱至此,只当她是旧伤复发,没成想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大臣不对,先帝当年中毒是她几次挽救,这毒,她不会毫无察觉的!

宣桁醍醐灌顶,立刻将御厨宣来。在诸位的目光下,御厨泪如雨下。“摄政王殿下,第一次就察觉到了,可她没有怪我,只让我该如何便如何,我照常下药,她照常吃。她说,君恩,不可负,她为人臣,百官之首,更当以身作则。”

真像大白于御书房,宣桁与几位老臣都静默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他们联合着,间接害得摄政王如此凄惨。

大臣如今,该如何是好?

臣子陛下,如今真像已然明了,老臣斗胆,还请陛下旨,放过摄政王!

原本该跪在宫门口的几人,竟然在宣桁到御书房时被大监带到了御书房外。几人回家说了晚宴的事,都被自己父亲又打又骂,而后告知了大概是事情,压着要去请罪。如今,他们合谋的下毒,陷害,就像根刺,狠狠扎着自己悔恨交加的心。

日光笼罩着皇城,狂风暴雨都留在了昨夜,这是摄政王为他筹谋了半月的加冠礼。加冠之日不得更改,无奈,宣桁与诸位大臣只得推迟去请摄政王的时间。

花言梨花树下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柳越就守在边上 ,静静陪着。这个人,在见他真容那一刻他就沦陷了,为了离她近一些,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成为御前之刃,禁军统领 ,眼看就要追上了,可她时日无多。柳越没忍住,泪珠滚落,低落在花言的手上,刚醒来的人以为是学生心疼于他,轻声安抚着。

花言越儿,不必如此,生死有命,我不过是走得早些,无需伤怀。

越儿,自他满年十五,她就再也没有这般亲昵的叫过他了,熟悉的称呼本该高兴的 ,偏偏心里莫名的更难过了。

柳越老师,陛下当真救不了你吗?

花言没回答柳越的问题,只是轻笑了一下。

花言越儿,我好不容易才逃离宣家,别在让我去面对了。

柳越没在提,只是默默点头,努力压制下外涌的泪水。花言轻拍了他几下,而后回屋取出了最后的护身符,递给柳越。

柳越先皇遗诏!

花言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父子间的心灵感应,好在,宣霄是对的。

柳越打开诏书,仔细查看,诏书上赫然写着“吾儿宣桁继位后,禁军统领无论是谁,在林言离京前,都听命于她,无兵符亦可调用禁军一千。”

柳越老师是想利用这一千禁军离开道观吗?

花言笑了一下,微微摇头。

花言我活着应当是出不去了,如今,只能劳烦你,调来一千禁军,守着我,别让人来打扰。

柳越若是陛下要强闯,

花言不会的,他连流言蜚语都信,又怎么会放在明晃晃的遗照不管?

柳越应下,当晚就将事情安排安排好,次日天色未明,道观外就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是宣桁与几位尚书之子,其次是六部尚书,在往后又是朝中其余官员,很是壮观。

宣桁想领着人进来,却在离观门十几丈时被柳越拦下。柳越没废话,只是将遗照呈给宣桁,而后,新帝与满朝文武就被阻挡在外,没能跨进道观一步。

就这样枯了等一日,眼看年纪稍大的臣子熬不住了,花言不忍,才来到观门口隔着门劝说他们离开。说完,也没再管,自己走了,直至凌晨,那道门也没打开过。

半月后,宣桁登基大典,很是热闹,鼓声穿过繁华集市,传到了京郊。柳越要维护治安,早早的就走了。

花言醒来时,号角鼓乐还没结束,可她听不太清,看东西倒是清楚了些。更衣洗漱后还难得的自己上了妆。双十年华的模样大概能维持几万年,至少,现在的,她不会老。

封执就静静看着她做完一切,又自己陪自己喝茶对弈了半天。许是预感到自己撑不住了,最后她还是来到了院中那株尚未谢尽的梨花树下。

微风拂过,梨花如白雪一般落入花言掌中,微凉,清香,花言笑得开怀而后抬头最后望了一眼纷纷扬扬的梨花,身体力气也尽数抽空,缓缓向后倒去, 封执还是没能接住。

柳越老师!

柳越放心不下,安排好事宜后就赶回来。正好看见她在梨花雨中开怀而笑,一时间迷了眼,险些没接住倒下的人。

柳越老师,您怎么了?

柳越眼眶红了,急切的询问着,花言对着她笑了起来,

花言我要他们将我的遗体运出京城,葬在晋洲,我从那里来的,再种些梨花,。不告诉任何人,我葬在何处。你在此吹奏鹿鸣,其余的,暗卫会处理的。案上的盒子里有四封信,一封给你,一封劳烦你转交给冷宫里的相府小姐,剩下两封,等无痕与洛殊回京时交给他们,。越儿,老师走了,你多保重。

双眸缓缓合上,柳越双手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泪珠如雨而下,没入怀中人的发间。

柳越摘下竹叶一片,吹奏鹿鸣,顷刻间,暗卫就出从观中出现。柳越配合着暗卫,将遗体送出了京城,而观中棺椁里装的,只是她一生功绩与摄政王衣冠。

大典举行完,案例会在大殿进行宣诏大赦,宣桁大赦旨意刚刚颁布,柳越就一身白衣跪在大殿外。宣桁将他宣进殿中,也不得其解,满朝文武也指指点点,可他不在意,只是跪地叩首,说了摄政王已去的实情。

满朝文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兵部尚书更是冲出来提着儿子的领子问了数遍。

府上的丫鬟侍卫一个人都没走,棺椁送回来时,下人们个个掩面而泣,而后齐心协力打扫干净府邸,布置灵堂,披麻戴孝。她们都是没人要的孤儿,是林言给了她们饭吃,教给她们生计,在她被关进道观怕她们牵连从而遣散她们时,满府上下,没一个离开的人。她们每日照常打扫,照常做自己的小营生,守着林府。如今等回来只有棺椁,他们也没有散去,只是默默为她办理身后之事。

感念于心者数不胜数,祭奠之人络绎不绝,无痕洛殊回来后,柳越将信交予他们。宣桁对林言追封谥号,举行国葬。离奇的是,林府一夜人去楼空,像是从来没有过人,官府追查无果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三年后,太后崩逝,未入皇陵,躯体化灰,不知所踪。

柳越前往边关,镇守边疆,一生未娶,只有养子,养女一对。

——《晋朝史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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