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江偌年第一时间去了警局，到的时候余枫正捏着电话发呆

“怎么？你等我给你打呢？”

余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苦笑道

“你知道了”

“你有病吧？怎么就我不能知道了？你告诉我怎么就叫联络不上，线人都他妈死绝了？”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珠一错，不敢再看她

“说话！谁他妈的是线人？”

江偌年说完怔愣了一下

“姓赵的是叛徒？啊！？说！是还是不是！”

余枫想摇头，又硬生生顿住了

“赵局长还在接受调查，他……给江队提供的内线暂时没问题”

“我妈在哪”

“童瑶还……”

眼看着江偌年没耐心了，余枫认命似的开车带她去了一家私立医院，童瑶已经醒了，但是刻意隐瞒了上方

“年年？”

看见童瑶的一瞬间江偌年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不和谐，她蹙着眉走上前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垂着眸，没说话，半晌揪着余枫到病房外

“搞什么鬼”

“什么搞什么鬼”

“余枫，我管你承不承认的，就凭你编的这一套骗不了我多久，你自己招，还是我找证据甩你脸上”

余枫看着她的黑瞳，一瞬间竟然产生了略微的惊惧

“有人叛变，赵局和江队在演戏”

江偌年哼笑一声

“你是觉得你演技比我好多少吗，假的骗不了我换另一套假话”

自看到来的是一家私立医院江偌年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警察身份是需要一定的保护的，但多数会选择武警医院或者公立可信度高的大医院，没理由到私立医院，除非是有什么内情

再一个，这事儿她妈肯定没想到余枫擅作主张骗她，一见到她那个表情江偌年就猜到了三分，要是余枫说的是实话童瑶见到她怎么会那个反应？她瞪了余枫一眼

“死骗子，你少跟我朋友说是我哥哥，你这智商丢我的人”

余枫叹了口气，江偌年进去跟童瑶说了会儿话，没多呆，余枫没想到她只呆了半个多小时就要走

“你不多说两句？”

“你们演戏喜欢留这么大的bug？”

余枫思索了一下，江偌年势必会被盯上没错，但是其实即便如此也无所谓，江偌年不是警方的人，而且未成年不会构成威胁，他想不通江偌年的话

“看我干什么？”

余枫不解的跟着她下楼上车，他刚要开口问江偌年，谁知江偌年从车前把上楼之前扔下的手机扔给他

“你这……”

江偌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我要回学校，给我换个手机卡，最好别用我妈或者你的身份证注册”

“为……”

余枫问不下去了

“你怕被监听？”

“你那是什么表情，没人会监听你的手机，监听警方内部人员不是找死吗，反正我要有问题就从我自己下手”

余枫胆寒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懂这个”

“嘿呦，你可盼着我以后干点好事吧，我要是犯个罪赶上你查，没个一年半载你都查不出头绪信不信”

余枫刚想反驳，从后视镜看了江偌年一眼，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最近你要是有什么事……”

临下车余枫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声的，没想到没等说完，下车下到一半的江偌年又坐回了车里

“怎么了？”

“先把我的旧电话卡给我”

“啊？”

“我想错了，这卡还不能扔”

“你是想……”

江偌年看着他，满脸的无所谓

“怎么，他们想通过我得到点什么情报，我给点错的又怎么了”

有一瞬间余枫突然发觉江偌年那句盼着她以后干点好事是真的，他把卡递过去，江偌年接过来下了车

余枫看着她走近校门口驱车离开，然后江偌年拐了个弯，她看了看表，下午四点零六

她找了个小公园溜达到六点半都没有走的意思，买了个水，磨磨蹭蹭在小卖部看了半天，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下来，假装不经意的玩着手机

等到七点整江偌年站起身来往公园深处走，天还没长到那种程度，这时候人的视力已经不足以把周围看的清清楚楚了，江偌年没有停步的打算，只是走着走着似乎脚下绊了一下，摔在了低矮的花木里，再没露头

当然，此时的江偌年猫着腰往一侧移动，然后举起手机，等了十来分钟果然有个高高的人影小心翼翼的前去查看，江偌年尽量找角度拍清那人的特征，那人似乎在找寻什么，江偌年心里嗤笑一声

找什么找，爷爷早跑了

不过那人不死心，竟然开始顺着两侧搜寻，江偌年眼看着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一点没慌的站起身来

“你！你干什么！”

那人看清江偌年手里的东西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江偌年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的空白了一瞬

“你谁啊？”

“你……”

那人还是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江偌年促狭一笑，旋即食指一动，那人立马蹲下身子，随后感觉到落在身上的一丝水花

“叔叔，你这么大人还怕水枪啊？”

那人愣了片刻抬头眼里似乎有一种被愚弄的恼怒，江偌年没给他发出来的机会

“啊，对了，你见到我朋友了吗？我们约好了晚上悄悄来这儿放烟花庆……玩儿的”

对方满脸不耐烦，似乎是闹了个乌龙一样说

“没有，赶紧出去，公园闭园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偌年心里颤了一下，然后装作被管理人员抓住还认错的尴尬赶紧低头跑了

走出公园路过学校江偌年想起余枫，心里吐槽了他一句社畜，果然吧，这世界上除了学生根本没人在乎今儿礼拜几，全都是日历日期，换个同龄人跟她说要回学校恐怕早就反应过来了

谁礼拜六上学啊

她上了公交车，找了座位把照片发给余枫，余枫回的很快

余枫：？

江偌年：他跟踪我

余枫：你没在学校？

江偌年给他回了个嘲讽的表情包，余枫不解的正准备问，一抬头

余枫：你骗我？？

江偌年：你好意思说这话吗？

他……还真不好意思

余枫：那你也不能擅自这么危险的行动啊

江偌年：然后等着你们半天抓不着头绪，对方也没突破口，然后这个人给我掳走让你们转移注意力

余枫没回，他迄今为止最大的挫败感是在江深身上体会到的，第二挫败就是江深他闺女，他无力的坐在座位上，照片上的人根本就不用拿去对比，他一眼就看出是谁了，很显然江偌年的冒险做法给他们带来了很大便利

他翻看着那几张照片，这个人叫郑凡霖，跟他不隶属一个部门，是禁毒支队的实习生，见过很多次，暂时还没转正，说起来年龄不算年轻，比他大些，跟他关联的上级不少，但是比他们干瞪眼排查各个支队要缩小很大一圈范围了

余枫叹了口气，其实江偌年说的有道理，他今天还在考虑要不要给江偌年提个醒，又怕她听完不免会害怕，现在想来根本没必要，一个，江偌年自己就知道，再一个，她根本没有怕这个概念

郑凡霖这个人说实话，是并不被第三分局支队长薛域看好的，说白了这么大年纪进来实习一心只想转正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可是薛域不一样，那是个真真实实的务实派，年纪轻轻做事却非常的周全，当然这一点也是郑凡霖至今没有转正的直接原因

郑凡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并不难猜测，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穷二白打着光棍还得养活父母，人被逼到一定境界了做点出格的事很正常，更何况这事儿很可能成功且不被发现，毕竟苟富贵无相忘，这没到手的富贵诱惑就更大了

想到这儿余枫心里也是真的不好受，他刚来的时候觉得江深不近人情，审犯人的时候尤其，特别是那种吸毒的犯人，审讯期间大多会受不了长时间高强度无间断的逼问犯了瘾，江深从不理会他们痛苦的表情，哪怕这个人还有最后一口气他都不会提供那一点货

那时候的江深让他觉得害怕，现在的江偌年亦如此，余枫从来没想过要让江偌年参与，然而江偌年残忍的把他小心翼翼伪装的假象扯破了，那么轻而易举，然后又嘲讽的教会他一些他应该正面的问题，似乎就像是告诉他

傻的只有你自己

他深吸了口气，无可厚非的，他原来觉得那些吸毒的人毒瘾犯了求而不得苦苦哀求的样子有几分可怜，他现在同样觉得自己这边的人没有理由去做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儿，可笑的是原来江深的做法告诉他怜悯可恨之人只会损失自己人，而现在江偌年的做法告诉他一味地往后躲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糟透了，他现在不知所措，要不是自尊心强忍着，他很想打个电话问问江偌年怎么想的，该怎么办，他当然知道例行公事，但他直觉这个“例行公事”会让江偌年再次不满，毕竟他曾经的“例行公事”就让江深极为不满

“办案都是例行公事，那让法律条例框住的只有我们，你永远也抓不到逍遥法外的人，也只能当个蠢货”

江深曾经这么说过，他自嘲的笑了起来，脑海里竟然能想象江偌年说这句话的样子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江深说的没错，江偌年做的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