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天夜里江偌年被拉到抢救室抢救

深夜，童瑶女士回到家拿文件，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煤气味，女儿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她跑过去怎么都叫不醒江偌年，叫了救护车又给江深打电话，夫妻俩在医院会合的时候江偌年还在抢救中。

“……大概有五个多小时，她自己在家”

童瑶回忆着时间，不安的向医生交代着，仿佛自己才是玻璃窗后被审讯的罪犯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够危险的了，过一会儿就能醒，后续需要做吸氧治疗，排净体内的一氧化碳”

江深刚进病房，江偌年就醒了，她疑惑的挑眉

“……”

然后费劲的看到氧气罩，满脸都写了问号

“你煤气中毒了”

江偌年看着她爸，又看看氧气面罩，她爸非常混账的笑了一下，然后把氧气面罩拔了

“你真是亲爸”

“你也是亲的，做饭不关煤气？”

“有本事你做饭”

“没本事，有本事你别忘了关煤气”

江偌年不想理他，把氧气面罩往嘴上一扣开始装死，正准备闭眼，看见她妈急吼吼的进来了，赶紧睁开眼

“年年醒了？！你不叫我！”

她埋怨的看了江深一眼，然后凑到江偌年面前

“有没有难受啊？是不是头疼？会不会恶心？”

江偌年摇摇头，难受是肯定的，不过不能跟她妈说也是一定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父母都没走，江偌年稍微有点惊讶，童瑶给她请了三天假，其实江偌年觉得不用三天，今天下午就能去，这个想法持续到吃饭的时候

“妈我就说你别做饭嘛，没放盐吧，啥味儿也没有”

“怎么可能，这不正好吗”

江偌年筷子顿了顿，然后又吃了一口，随后起身走到厨房喝了口醋

“年年！喝那个干嘛，不酸啊”

江偌年表情和中枪了一样，江深一皱眉

“没味儿？”

江偌年点了点头，又转身吃了口盐，就是没味儿，这下好了，他们动辄去医院检查半天，得出个结论：江偌年五感比一般人灵敏，遇到危险味觉嗅觉自动关机，只能等自行恢复，当然配合治疗还需要高压氧

“那也吃一口”

江偌年抗拒地看着满桌子食物，按常人理解，没味觉嗅觉吃东西总该不影响，但是机械性的咀嚼会刺激食道反胃，根本吃不下什么，江偌年仿佛带了痛苦面具

“……我不吃”

有点不习惯二老都在家的日子，江偌年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忙吗？我要么回学校吧”

江深沉默了一下

“最近有个未成年案，局里要进行侧写，但是我们局最符合受害儿童的女外勤是二十九岁的大龄少女，受害人今年才十七”

江偌年愣了一下

“你让我去侧写？”

江深点了点头，江偌年答应的爽快，但是前情一点都不知道不了解，到了现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站在商场门口，朝她笑了一下，快步走过来

“江偌年？”

江偌年第一反应脱口而出

“你谁？怎么认识我？”

男子好似自来熟一样

“你爸是江深吧？”

江偌年嘴欠，回了一句

“让你接我放学？”

“那个……咱们吃饭见过一次，我这手里有点东西想让你爸签个字，但是你爸比较忙，我就只能……”

江偌年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不过她还是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想下去

“你要找我帮忙？”

“是是是，你帮我这个忙，我给你两千块钱”

江偌年思索了一下

“可以啊，不过我没卡，你总不能给我现金？还是说这钱你会告诉我爸”

现场的人都愣了一下，江深走过来问她

“你为什么会问这句话”

“很简单啊，这要是答应了就是伙同外人坑我爸，收的贿款总不能双手奉上吧？再一个，我答应帮他显然就是想要好处，这好处趁我心意甚至超过预期了，窃喜之际当然良心不安”

江深没法反驳这个理论，江偌年接着说

“那受害人死在监控坏了的隔间式ATM机里了吧？那玩意稍微外边脏点都看不见里边怎么样，现代人都喜欢微信付款，尸体臭了都不见得有人注意，她爸一听就是个大亨，估么情人多了，哪儿有功夫管这个孩子，要么这受害人哪儿至于两千块钱就坑爹啊”

刀疤脸的男子目瞪口呆

“江队，你家孩子啊？”

江深一点头，他朝着江偌年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好啊，我叫余枫，是你爸的下属，你叫什么名字？叔叔请你吃冰激凌？”

江偌年听见吃就反胃，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

“我叫江偌年，冰激凌就不用了，这天气吃那个可能……不太合适”

余枫继续追问

“你爸告诉你这个案情了？”

江深拍了他一把

“没有，干活去”

余枫第二次目瞪口呆

“江队你闺女办案天才啊，多大了？考不考虑考警校？”

江偌年什么也没说，自己拎着包打车就要回学校，反正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去上学，请了两天的假了还要怎么样，至于味觉只能每天下午耽误一节课跑出来治疗，江偌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回到学校刚巧赶上他们吃晚饭，铃声一响江偌年站在班门口，干饭先锋沈辞瑞冲在第一个当头撞上她

“回来啦？”

江偌年笑着一点头，侧身让开让他们赶紧去吃饭，沈辞瑞这人喜欢打乒乓球，吃饭之后总会去操场玩儿会儿，耽误不起这时间

“偌年？你来啦？这几天怎么了？”

班里几个减肥的女生没去吃饭，看见江偌年关切的问了一句

“煤气中毒”

江偌年说完班里安静如鸡

“你……你怎么了？！”

“煤气中毒啊”

怎么感觉你经常煤气中毒？？？

“那……那你没事啦？”

“……大概差不多吧，除了嗅觉和味觉暂时没了以外”

江偌年被迫讲了个无聊的故事，不过围观群众都觉得很有的聊就是了

晚自习沈辞瑞得知这个消息觉得很新奇，然后缠着问东问西，看了看她掏出来准备吃的八九个药瓶，人都傻了

“看着阵仗像是要服毒”

“……我想给你投毒”

江偌年吃了药收好药瓶，看沈辞瑞还观察她，手里捏着药盒

“这什么……甲钴胺片……什么叫周围神经病”

江偌年气笑了

“就是我周围全都是神经病”

沈辞瑞左右看看，江偌年旁边就他一个，讨好的笑了起来

“我啊？”

江偌年丢给他一个你没有自知之明吗的眼神，打那天以后，沈辞瑞每天都要问问她有没有味觉

三月二十三号那天，童瑶守着江偌年做治疗的时间来校门口等她，江偌年出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你干嘛？我们学校出事了？”

“不是，妈妈来接你去治疗，明天不是你生日吗”

“那你今天过来干嘛？？？”

“嗯……妈妈明天可能会忙，所以……”

江偌年点了点头

“我知道，早就说过了，明天礼拜五，我从医院出来他们正好放学，我晚上回宿舍跟童嘉音说一声出去玩就是了”

童瑶表情有点不是滋味

“对不起啊年年，去年你生日就说今年陪你”

江偌年似乎是早就忘了

“啊？害，多大了每年过生日还得人陪，我无所谓”

童瑶知道她只是装作没事，但自己和江深确实抽不出时间，也只好什么都不说，幸好江偌年没有闹，她和别人的孩子不一样，这一点让她省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从高压氧舱出来，江偌年有点头疼，她准备回学校惊讶的发现童瑶竟然还在外面坐着

“你真不忙？还能在这儿坐一个小时”

“妈妈……跟你商量个事儿”

江偌年蹙了蹙眉，觉得可能有大事

“那个……爸妈可能要去缅甸一阵，你看周末是想去姑姑那还是问问你表姐？”

江偌年好看的眸子被垂拢的眼皮遮住了一半

“我自己在家吧，没事，我做饭加小心，也不一定要做饭，我可能点个外卖之类的，自己在家自在点，你们去多久？”

“一……一两个月吧”

江偌年表示理解

“今天走？”

童瑶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女儿，江偌年不作不闹让童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也知道江偌年不是不想要陪着，她还记得江偌年小时候哭闹着要爸妈，生病的时候谁喂都不吃饭，非要等她来了才肯乖乖吃东西，那个黏人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江偌年能独自生活了，也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可童瑶却不适应了。

“那我回学校了，你们小心点，等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

“年年”

童瑶开了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江偌年走出去的脚步一顿，笑着回头说

“放心，我会注意不违纪不让老师找家长的，他们也联系不上你们啊”

说完就走出了治疗室，医生检查设备看见童瑶还拍拍她的肩

“您女儿真懂事，我们家孩子都十八了，有您闺女一半我就知足了，天天就是耍赖撒娇，一点儿都不独立”

童瑶勉强的笑了笑，走出医院，有时候她也不想跟江偌年离得很远，可是无可避免地，现在她和江偌年就是在朝着两边走，江偌年是真的在慢慢的长大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