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随意地或坐或站在园中一处水榭里的长枫和苏洵四人对其他人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自然并非毫无所觉。
长枫浅浅地蹙起了清淡的长眉，这样被人当做什么珍奇异物打量的目光自然令人觉得相当不适。
“都在看你呢，这是怎么了？”
苏轼好奇地挑挑眉，他们所在的这座水榭离其他人有些距离，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并不足以令人听清。
长枫自己倒是能猜到一些，而很快张平那里突然派人请他前去一趟书房，苏洵父子三人也终于从旁人的攀谈里解惑了。
两家相交后自然也打听过来历，那时长枫只简单道自己家在汴京，父兄在朝为官，只他如今带着妻子妹妹出门游历。
而能闲散地出门游历自然是没有官职在身的。
他自己也说是一介白身，而看他年纪轻轻苏洵父子只以为他同样还未考过科举，苏洵当时还曾邀请他到时一起赴考。
但长枫只含笑不语。
苏洵觉得以他的才学定不会籍籍无名，如此恳切相劝后他才又道志不在此，那时苏洵只以为他年轻还没定性。
毕竟苏洵自己年轻时也是晃荡到二十岁才认真开始读书，而今四十多岁还未通过科举，不过如他这般人倒也不稀罕。
科举一途，不知有多少人从少年考到白发苍苍。
但直到现在苏洵父子才知道，长枫哪里是没通过科举，他早在十六岁那年就不仅金榜题名，甚至还是上一届的探花郎！
“才比子建，貌比潘安，盛卿神仙中人也。”
“此子有状元之才，探花之貌。”
曾经先帝和当年的主考官欧阳修在殿试上所说过的话从一个与长枫同届科举被分配到眉山任职小官的人口中再次说出。
“当年只盛长枫一人的风采便压过整届考生，况且他本就是会试头名，若非年纪尚小险些便是开朝第一位三元及第！”
他神情带着向往陷入回忆，“可即便只是探花郎，那年一甲打马游街最终引得汴京全程轰动的也仍是那盛郎风姿。”
而众人想着方才所见的那清冷绝艳的少年容貌之盛，也仿佛能够想象到那一袭朱红打马游街的探花郎是如何惊鸿一瞥。
“简直无稽之谈！”
而听到了众人之前猜测的郡守张平对长枫多有敬意是因为其出身家世的另一名神情清正的眉山本地官员则立刻嗤笑道，
“盛公子出身五品官家的庶子，何来的家世倚仗？他是完全凭借一己之力从一无所有走到的朝中正三品大员之位！”
“而至于敬意，那是因为十月里眉山暴雨涨洪，是已经辞官的盛公子不顾辛劳写了治水方案才及时挖了沟渠排水！”
“以至于没能让岷江决堤冲毁村庄，救了无数百姓！暴雨下了整整半月，他就有半月不眠不休！而后又事了拂衣去。”
“如此为人！如何不令人钦佩！”
而至于长枫辞官的缘由自然也有人说了，虽说他抗旨拒婚得罪了官家和外戚沈氏，可士人重气节，文人最清高。
“利欲轻鸿毛，名节重泰山。”
宁肯辞官也拒娶平妻，明明是官家咄咄逼人，辞官后却还能一心一意为百姓不辞辛劳，如此，又岂非更让人惋惜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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