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觅拖着我七拐八弯地赶回摄政王府。

实不相瞒，我和北觅是钻狗洞回去的，虽说姿态有些许不雅，可这也是考验个人能力的时刻。好在我与北觅惯常做这事儿，熟门熟路，身段亦算得上匀称，这便无声无息地钻了过去。现下周遭笼罩在夜幕之下，偶有凉风，竟生出丝丝凉意。这儿又空又大，四四方方地拘得人喘不过气，总是这般死气沉沉。

我和北觅像两只小老鼠，悄咪咪地贴着墙根儿溜进房间。房内光线微弱晦涩，只在很远处有几盏飘摇的灯火。地上铺着厚厚绵软的毛毡，脱了鞋才上去很是享受。我凭感觉摸索着，找到了床，便如飞蛾扑火一般，倒进了温柔乡，我这舒服的小窝吖...光是躺在上面就能让我哈欠连连，乐不思醒啦。

此时北觅竟惊得跳了起来，她这一咋呼我也跟着被唬住。这时候屋内突然灯火通明，有人点燃了案边的蜡烛，有一列人提着灯笼涌了进来，当先的正是佘娘，我脑中霎时警铃大作，正想着如何狡辩...额...不...正想着如何解释，可谁知佘娘竟在隔着我还有几步之远的地方，眼泪汪汪的匍地而跪，“郡主，奴婢不能尽奴婢之责，善太后之托，未能好好看护郡主，请郡主赐奴婢死罪。”

我顶讨厌这个场面，尽管自我来到这里它上演了无数次；我顶讨厌这繁琐的礼节，动不动就跪；我顶讨厌动不动就赐这人死罪赐那人活罪；我更是讨厌我这非酋般的运气，每每以为天衣无缝，事后总被抓包挨罚。

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佘娘面前，一面跪坐在她面前，一面拖起她俯在地上的身子，一面诚恳认错：“佘娘，我这不好好地回来了么？你别哭了，我乖乖认罚。”因为跑了一天实在太累，蹲着更累，索性坐着，反正我不守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以府里的也不觉惊奇。

佘娘这才止住了眼泪，我只是皱着眉头，一脸愧意地坐在地上，满是认真地盯着她，生怕再惹她哭了。哪知佘娘竟破涕为笑，也没提怎么责罚的事儿，只是挥手招来宫娥替我梳洗，给我身上那件汗黏黏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剥去，一番梳洗过后，又给我着上亵衣，在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繁复衣装，哎，我此时大概像极了蛋糕店里被人摆弄的千层蛋糕。

佘娘对我说：“前几日，林姑娘成了王爷榻上之人。现下已是王府小夫人，郡主要记住，素日里再闹得鸡飞蛋打，如今也应稍加辞色才好。”

一顿折腾下来，我困得东倒西歪，佘娘反倒越说越精神，我从铜镜中，只见得侧后方的佘娘嘴皮子一上一下地碰着；身后的宫娥细细地替我用牙梳梳理这头发，很是舒服，更惹得我意识混混沌沌，只觉着佘娘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我却一个字也没记住，就好像喝酒断片了一样，最后光荣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