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转动的指针

黑暗吞噬了天空，只留下微弱的灯光。

“奶奶，快进来吃饭吧。”刚炒好菜的林稚语把脑袋探出门。

“来咯。”奶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厨房。

“晚上你爸爸他们要回来。”

林稚语顿了顿，手中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眼神里有一些迷茫，弱弱的应了一声“嗯”。

“应该等会儿就到了。要是他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咱别往心里去。”奶奶察觉到了林稚语的情绪，担心地抬起头看了看她。

林稚语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传来另一个声音，“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呢……”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窗外时不时传来风拍打窗户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隆隆”的响声，一束刺眼的车灯从门口照进屋里。

“爸，妈。”林稚语打开门，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两个人，扯出了勉强的笑容。

没有人搭理林稚语，自顾自的一个接一个走进屋中。林稚语无意间瞟见弟弟脚上的新鞋，她认识双鞋的牌子，最少也要一千块钱打底。她转头看了看鞋架上那双穿了很久的鞋，没有说话。

林稚语紧挨着奶奶坐下，默默听着他们聊天，听着他们委婉的向奶奶要钱……

女人碰了碰男人的手肘，向男人使了使眼色。男人犹豫了一下，找了个话题，“稚语现在在学校成绩怎么样？学费多少？”

“你女儿可比你争气多了，学费免了一半。”奶奶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那不还是得交学费嘛。”女人露出不屑的眼神，那张尖酸刻薄的脸让人厌恶。

“高中读完还要读大学，这得花多少钱啊。不然，让稚语去找份工……”

奶奶把茶杯用力地磕在桌上，发出“啪”的响声，打断了男人的话，“我警告你，你别打稚语的主意！稚语现在的学费都是我交的，没有碍着你们！你在外面欠的钱，我帮你还了多少！男孩就是宝，女孩就不是吗？！”

“妈，你别激动……”男人被奶奶震到了，连忙往茶杯里添茶。

“稚语小时候你们有管过吗？到七岁才去你们那座城市读书。现在回来，连学校都是你大舅帮忙找的，你有出过一份力吗？”奶奶的语调愈发的高，声音也逐渐大起来。

林稚语低着头，呆呆的看着地板。

女人抱起弟弟往楼上走，男人紧随其后。

经过椅子旁时，女人扯了一下林稚语的肩膀，骂骂咧咧，“整天沮丧着一张脸，看着就晦气。”

“都九岁了，还这么抱着！这个孩子迟早被你们给毁了！”奶奶一把搂过林稚语的肩，大声呵斥。

奶奶牵着林稚语的手，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在灯下摇曳的树叶。

“咱安心念书，好好的，考个好大学。”奶奶拍了拍林稚语的手，语重心长。

“嗯，我会的。”

世界永远都是这么的不公平，一次又一次地把那些向往着光的人们拉进深渊。

“奶奶，快十二点了，我们去睡觉吧。”

“好。”

林稚语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时钟发呆。心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动着，永不停息……

林稚语听着脑子里“嗡嗡”的声音，一夜没合眼。

（那个晚上，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