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狼狈地先行匆匆离去了。
这方建于水上，周围皆是山石的凉亭在安谧的月色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和冷清。
江厌离独自站在凉亭内，身影在黑暗中孤独又寂寥，突然她对着眼前一片看似无人的黑暗轻声开口，
“阁下，厌离想单独待一会儿，可否可以请你先行离开呢？”
她的用词仍是客气礼貌的，然而其中的倦怠却让她的语气有些不容拒绝的冷漠。
黑暗中的人稍稍思考了一瞬，还是顺从地从藏身之处主动走了出来。
“抱歉……”
从周围重重遮挡视线的假山后走出来的是方才宴上还曾见过的一身华贵金缕衣的金光瑶。
他白净俊秀的脸上是诚挚的歉意，或许是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
他有些不安又急切地解释道，“江姑娘，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只是想来谢谢你……”
已经听到了是既定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而谢谢更是没什么必要……
江厌离自认对金光瑶只有举手之劳，而且她此刻是真切地感受到比之前还要更甚的身心俱疲。
实在没有什么气力再与人多说些什么。
“金公子……”
她温柔又无奈地低低叹了一声，“今晚的事可否请您不要外传，另外请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吧。”
“……好。”
于是金光瑶原本准备好的各种有理有据挑不出错处的解释，都在她这一声温柔又疲累的叹息里堵在了喉咙里。
“我会保密的。”
惯来会以诚恳神情骗人的他第一次如此神情认真地承诺道，尽管她背对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金光瑶知道自己该识趣地离开了，但看着她分外凄清脆弱的身影。
他临走前仍是不禁轻声劝说了一句，“江姑娘，我走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厌离没有回应，金光瑶必须要离开了。
只是当他走出去很远后却又忍不住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就见到她站在栏杆旁。
伸着手放在湖面上。
明亮的月光下，有一抹鲜艳的红色从她手中掉落，叮咚一声没入了潭水里。
……
秋日里的夜风很冷。
风吹过四面透风的凉亭里江厌离那浅丁香色的广袖宽衣下在黑暗中分外清减瘦削的身影。
仿佛都觉摇摇欲坠之感。
此时只剩下她一人时，她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去掩饰什么，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江厌离仰头迎面承受着这温柔而明亮的月光的照耀，眼里并没有流下哪怕一滴软弱的泪水。
她仿佛永远都是这般，明明看着脆弱如琉璃，内里又坚强地叫人心惊。
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上那双从来最温柔从容的丹凤眸里此刻的空洞茫然，悲伤无助。
却仿佛已经帮她把眼泪都往心里流干了。
但最后江厌离也只是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憔悴的笑容。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所以能够若无其事地在寂寥的初秋夜色里喃喃自语道，
“果然呢，拒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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