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仪惊地嘴张得能塞鸡蛋,反应过来后腾地站起来。
“说书的!你瞎编乱造也要有个限度!云梦仙子的清誉岂容你造谣?!”
他脸色涨红,气的不轻。一向对任何人都没什么架子的少年难得拿出了世家大族的气派。
他周围其他蓝氏弟子显然明白他如此气愤的原因,并不劝他反而和他同仇敌忾纷纷怒视着那说书的。
那说书先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但好歹有些眼力劲,面对这群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少年们心里忍不住打鼓。
一时犹豫还要不要讲。
他偷偷望了眼身后的屏风。那是座十分高大的山水素面的屏风,完全遮挡了大堂的视线。
有光线穿透,上面隐约露出一个广袖束发,手执折扇的人影。
那人仿佛无意识地将折扇在手上拍打,节奏不紧不慢,十分悠闲。
但那一下下却像敲打在了说书先生的心上,叫他再不敢心生犹豫。
这些思量不过是他一瞬间的事,他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毫不起眼,却不知尽被紧盯着他的江苑收入眼底。
说书先生定了定神,老神在在地喝了一盏茶润了润嗓子。
似是十分淡定地笑道,“这位小公子又怎知老朽所说皆是杜撰呢?”
“世人只看到了云梦仙子为夫报仇,大义灭亲。却忘了江厌离和魏婴曾经也是同门同修的青梅竹马。”
“他们相伴长大,又相互扶持渡过了莲花坞灭门最艰难的时候,这份情谊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他们头上雪白的抹额,“纵使小公子你出身仙门世家,有些东西也不见得知道得比老朽还多。”
蓝景仪被他的大言不惭气笑了,“哦?你倒是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比如……姑苏蓝氏的含光君痴恋云梦仙子多年,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
“但不归人终究是不归人!倒是那夷陵老祖传说有翻天覆地,移山倒海之能,兴许有一日能重归于世呢?”
……
“啊!岂有此理!这说书的简直可恶!不仅诋毁云梦仙子,还敢编排含光君!”
出了茶馆,蓝景仪还是觉得气得要命,“要不是看他是个凡人,我真是要揍他一顿!”
“可不是,那人实在大胆!还敢说夷陵老祖会复活!”
“他定是想出名想昏了头!简直岂有此理!”
“胡编乱造!胡言乱语!”
“……”
这群从小被三千家规束缚长大的少年站在茶馆前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对那说书人的愤怒。
他们没见过早逝的云梦仙子,但含光君可以说是姑苏蓝氏这群小辈所有人的偶像了。
事情涉及到他们崇拜的含光君,一个个连雅正都顾不上了。偏偏蓝氏教养太好,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江苑在暗处听了好一会儿,发现翻来覆去说的最多的也就是一句“岂有此理”。
他心中暗暗失笑,最后看了一眼茶馆大堂后面已经空无一人的屏风,正要越过这群蓝氏少年离去。
就听见那领头的看起来最活泼灵动的少年仍不解气地说道,“那说书的得保佑他还有这样的好运气,这次还好金凌不在……”
江苑耳尖微动,脚步缓了下来。
眼神落在这群意气风发的蓝氏少年身上,若有所思。
金凌,字如兰,兰陵金氏的小公子,也是……
云梦仙子江厌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