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2）【加更】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梦。我躺在床上微微侧首，便看到五味哥与赵羽哥。

五味哥眼睛肿肿的，赵羽哥也红着眼眶。

我忽然想起那天下着雪，我正与天佑哥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我看着他，抬手指了指远处绵延的山脉，告诉他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如此壮美的景色。

他的笑容就如清风朗月，墨玉般的眼眸温柔得令人沉醉，可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里忽然泛起锐利光芒，他挥起折扇，只听“啪”的一声，我猛然转身，便见脚边落下一支锋利的箭矢。

随后，成千数万支箭矢首尾相连，遮天蔽日，齐齐地向我们射来， 我刚想拔出佩剑，天佑哥便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拽到了他身后。

箭雨如蝗，我终是不敌，握着佩剑的手已是酸痛颤抖。余光瞥见数支利箭直直地向我射来，我持箭挡掉了数支，最后一支已经来不及闪躲，我打算硬生生地受了。

电光石火之间，我看见一白衣身影从天而降，衣袂翩然恍如谪仙降落凡尘，他再次跃到我身前，只见山河扇在我眼前翻转，那支箭应声落地。

“珊珊，你没事吧？”

他来不及转首，依旧为我挡着利箭，耳边充斥着箭矢被打落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他的声音四散在这片嘈杂之中，就像是若隐若现的光影，原本模模糊糊，我却听得分明。

我连忙大喊：“天佑哥，我没事。”

还好最终那个面目可憎的叶麟眼见不敌，便带着他的那帮手下落荒而逃。

我略微弯腰将佩剑杵在地上，就像是行动不便的老人杵着拐杖，

我要缓一缓，歇口气。

突然，不远处的天佑哥似乎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赵羽哥连忙扶住了他。我急忙赶过去，这才发现，天佑哥手臂处的衣衫上有一道血痕。

五味哥连忙为他把脉，却神色大变，让他赶快逼出伤口中的毒血。

终究还是迟了...

在弥留之际，他动动唇角，勉力挤出一丝笑：“珊珊...你莫伤心，我只是先行一步，你...好好活着...”

意识渐渐明朗，我终于想起了前日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把刀子直刺入我的胸口，我的心被剜了出来，流着淋漓的鲜血。

我突然坐起，蜷着身子捂住胸口。

五味哥端着药碗走到我身旁劝我：“珊珊，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我仍抱有一丝希冀，抬眸问他：“天佑哥呢？那他如今在哪里？”

五味哥抹了一把泪将药碗递到我手中便不再言语，一直静默着的赵羽哥倒是开了口：“珊珊姑娘，我奉国主遗命，要护送你回到南海。”

我看着手中氤氲着苦气的药汁，脸颊的泪水不自觉得滴到碗里，泛起了阵阵涟漪，打碎了碗中明亮的烛火倒影。

就像是无情的大雨扑灭最后一点温暖的火光，就像是溺水之人终究抓不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曾持着我的手深情地对我说，要我做他的王后，做他唯一的王后。

————

此日，正月十八。倒也是个好日子。

我看着看着镜中人，她黑发高挽，头戴凤冠，流苏摇曳，不禁微微一笑，再垂首用指尖再起朱赤色的胭脂花片置于唇边一抿，泛白的双唇顷刻间便有了芳泽。

芙蓉如面，粉白黛黑。

我想，天佑哥定会夸我倾国倾城。

我垂首理了理身上的大红喜服，虽是匆匆裁就并不精美，但我还是很喜欢衣服上龙凤呈祥的图案。

渐渐起身，让一旁的喜婆为我盖上了红盖头。

喜婆扶着我一步步往外走，前方的路我看不见，只能看见脚上的绣着鸳鸯的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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