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

上层社会都知道，梅花巷黄家公子带女朋友回家见了父母，确定二人的婚事，但黄家夫妇坚决不答应，倒是棒打鸳鸯了。

事情闹得挺大，都到了要么分手，要么就断绝关系的地步。

黄小公子的女朋友好像以前也是那个大院的，后来家族在老太爷去世，家族动荡，各大世家联合攻击下倒了。那女人倒是长了一副好面孔，生得漂亮。能使黄昊辰那样的花花公子收心到底是有点手段。

程笙二十八岁生日那晚，他谢绝了所有的宴会，推了一整天的行程。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餐椅上开了好几瓶高浓度的梅花酿。

梅香扑满鼻，梦中至巷口。

程笙抑制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于沁鼻的梅香中，喷涌而出。当晚抱着酒瓶摇晃跌撞地走向梅花巷口。

梅花园里的梅花都凋谢的差不多了，残破的花瓣孤零零地立在枝头，顽强地挺立在风雪里。

路灯在夜色的渲染下黯淡无光，他灌了口花酿，辛辣入喉，咽下时吞猛了，呛着嗓子，抽动这肩膀咳嗽着。

于是十九那年，程家衰败，他一个人缩在阴影中低头抽泣的身影无端重合。

那一年，阳光疏落，他躲在沙发一角，躲在层层阴影中。少女逆着光，向他伸出手，想拉着阴影中的少年站起来，被光晕染得柔和的眉眼，在光源下模糊的轮廓，少年只记得那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

少女眼里藏着光，藏着一年四季的光，是初春的柔光，盛夏的骄阳，深秋的稻香，严冬的白雪融化后第一缕暖光。

上挑的眼角，勾动了一个少年的初心。少女的眉骨惊艳了少年的青涩期，后悄无声息地化进了少年数载的春秋。

程笙咳嗽出了满眼的水雾，他转眼看向梅花园，恍惚间梅花好似在一瞬之间全开了，繁花灼灼，枝头上挤得密密麻麻，将枝条压得低低的，花团锦簇。花瓣的粉色投进路灯里，他面前好像有一团粉色的雾气，缥缈朦胧，轻轻眨眼又不见踪迹。

身后伸出了一只手，纤细柔软，手掌不轻不重地拍着，有种节奏感。

程笙仰着头，海妖般的女人轻缓地顺着背说道“笙笙，慢点喝…”

灯光斜照下，氤氲了她的眉眼，酒坛中的梅香悠悠传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醉人的香，让人沦陷沉浸，失足深陷。程笙嘟囔着“梳…梳…梳儿，不要…离开…咳咳…不要跟…跟…别人走…我走慢些…你跟上……”

夜色如墨，只有女声入耳，轻轻浅浅，混着酒气梅香，程笙记不住她说的是什么了，只记得梅花巷路灯下那朦胧的轮廓和柔和的声音，以及后背被手抚上的触感，凛冬里，后背滚烫得厉害，蔓延到了前身，脖子，一整张脸，烫得吓人。

二十八岁的第一天，程笙买了一捧似火的玫瑰。忍着醉酒醒来欲裂的头痛去见林梳，还未来得及将鲜花捧在美人跟前，美人就被其他人搂着肩膀走了。

黄昊辰，她现在的男友。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呆在她身边，他找不到任何可以除去他理由的人。

他现在是程氏集团掌舵人，是叱咤商场的生意人，是单生排行榜上的黄金汉，唯独不是少女身边人，亦非她意中人。

十九岁时，你我之间隔的是仇家的暗手，是你在光亮中，我躲阴影里的怯弱，二十八岁时，你我之间隔的是错过的时光，是我欠的救命恩情，你有的如意郎君，是这个世界持有的所有相悖。

可我宁披荆斩棘，栉风沐雨走向你。待我穿过千千高山，攀过万万险峰，淌过亿亿河流，再擦干血迹，干净又神气地站在你面前，向你讲述来时的一路风景，见到目的地时我的饱满记忆。

是否会因横刀夺爱落下非议，是否会无命攀山越岭地见你。与你相较，皆不重要。

我只愿——

千亿年，万亿岁，今生来世，夷愉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