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五）

愈发接近冬日，天气越发严寒。

思凝坐在屋中，剧烈地咳嗽起来。

近来都城里出了很多人命。

家家户户都不再出门。毕竟这当口，谁都明白，出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姐。你还不快歇着。”进屋的小翠看见思凝在打开的窗子跟前，急忙把窗子关上。

“父亲怕是要回来了。”

思凝突然说道。

“哎？小姐，你为什么如此确定？”

小翠问道。

“端看都城这形势，父亲和兄长必然是要回来的。”

思凝把手中的蜡烛往桌上一放，笑道，“当然，边关是不可能让他们三人全回来的。所以这次，看父亲和哪位兄长回来吧。”

“咦，小姐。咱们府中这样子。眼下还不晓得如何呢。”

小翠一边说一边提防着门外有人在偷听。

“这不该我们操心。我们勿要去管这些。之前我们已经算是僭越了。现下嫡母都没有说什么。我们更不好去管。不要去做这种讨不到好反惹一身骚的事情。”

思凝继续说道，“这两天，把屋里的人都管好。莫要去嚼舌根。”

“奴婢这就去。”

小翠出屋去了。

思凝不禁想到，不知道秀秀怎么样了。

另一边。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雕梁画栋的房内，皇后正冷眼看着高耸台阶下的孟暖笙。

“一个小小妓女，也敢攀附当朝皇子。谁给你的胆子？你背后是何人在指使？”

皇后身边的芜念大声呵斥道。

“无人指使。”

孟暖笙答道。

她早已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在一开始泽天安置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现在。

女儿家最忌讳贪心。

女之耽兮，不可说（通假字，通“脱”）也。

自己本就身为下贱，自然不敢心比天高。

自己只不过想着，能够有一场真正爱罢了。至于结果如何，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是一般人家，也不可能纳你这等青楼女子为妾室。”

芜念见这女子如此刚强，心中也是大惊。

“孟氏任凭娘娘处置。”

孟暖笙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

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

要是自己是个普通男子，要娶亲。也是万分不可能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的。更不要说娶妻。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你的出身，决定了一切。

有好人家清清白白的闺女不娶，为什么人家非得娶你个妓女。

人，还是有自知之明好些。

泽天喜欢自己是真。

但他不可能娶自己为妻也是真。

而孟暖笙自小已发誓，自己将来绝不当妾室。

妾，一个立，一个女。意思不就是服侍他人的奴婢吗？只是名头好听些罢了。

她早已想好，自己得到了一份真挚的感情就够了。能够有尊严的被人细心呵护对待，这一生，也是值了。

大殿之上无有声响。

皇后给芜念说了些什么。

“既如此，你便自毁容貌吧。娘娘赐你银钱。你莫要再出现在都城了。”

芜念淡漠的声音从阶梯之上传下来。

孟暖笙抓起头上的簪子对着自己的脸庞狠狠地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