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4

沈妙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她有四个一等丫鬟，惊蛰谷雨，白露霜降，俱是聪慧灵敏的好丫头，可惜到最后一个都没能留下来。

谷雨在她当秦国人质时，为了保护她不被秦国太子羞辱，死在了秦国太子手中。白露和霜降，一个死在陪婉瑜和亲的路上，一个死在和楣夫人争宠的后宫。

至于惊蛰，生得最为貌美，当初为了帮傅修宜上位拉拢权臣，惊蛰自甘为妾，最后被权臣的正房寻了个由头，杖责而死。

得知惊蛰死了之后，沈妙大哭一场，差点小产。

如今惊蛰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眉目依旧秀美如丽，谷雨笑盈盈地看着她，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岁的好年纪，让沈妙一时恍惚。

片刻，她才苦笑着闭上眼睛：“这死前的幻想，也太过真实。”

“姑娘在说什么呢？”谷雨把茶杯放到一边，伸手来摸沈妙的额头，“莫不是还未好？”

摸在额头的手冰凉凉的，真实不似梦，沈妙猝然睁眼，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圆润可爱，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那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在陪傅修宜处理朝事，审时度势的时候已然磨得粗粝。后来，她执笔一本一本记账本，在秦国被当成仆妇一样呼来喝去，在后宫为了傅明和婉瑜争斗，在冷宫浆洗衣衫，手心生满茧子，关节肿大粗黑……有哪里会是这白嫩嫩的模样？

“给我拿一面镜子过来。”沈妙声音还很虚弱，语气却坚定。

谷雨和惊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惊蛰去取了一面镜子递给沈妙。

铜镜里，少女脸儿圆圆，额头饱满，一双大大的杏眼微微发红，鼻头圆润，嘴巴小巧。还是一张未脱稚气的脸，说不上倾城貌美，胜在清醒可爱，乖巧羞涩。

沈妙手中的镜子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声响击打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苍天不负人，苍天不负她！

她回来了！

谷雨和惊蛰吓了一跳谷雨忙去捡地上的碎片，焦急道：“姑娘仔细莫扎了脚。”

“姑娘怎么哭了？”惊蛰拿着帕子给沈妙擦脸，却见沈妙神情诡异，似哭似笑，嘴里喃喃道：“我回来了……”

她一把抓住惊蛰：“现在是多少年？”

惊蛰有些害怕，仍老老实实回答：“明齐六十八年。姑娘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