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师姐，不管是真是假，阿雪都想试一试，阿雪不想留下遗憾。

阿雪一个人留在世上……苦，太苦了……

“嗯。”

雪浔阡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任何负面情绪都不想透露丝毫。

二人衣服褪的只剩褒衣，并未觉得不妥，手拉着手踏入湖畔，因为沈千寻说:“你拉着我些，别等下找不到我。”

雪浔阡仿佛一直这个状态，孤言寡语，二十出头的年纪活的却像个过了半辈子的老头。

俩人踏入深处，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未打灯，黑瞎子般摸索，好一会才找到一处疑似洞穴的口子。

沈千寻已经在水里冻的瑟瑟发抖，湖里的水本就凉，深处的水更是凉的把心。

“冷？”雪浔阡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他的脸上。

沈千寻点头，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冷的不行，身心都结了冰似的。

在抬头看雪浔阡，他像是没有知觉，淡定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是个怪家伙。

雪浔阡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只是习惯了遇到事情自己扛，这点冷虽凉，但跟三年前他被打瘸了腿在大冬天塞进冰河要好的多。

当时的雪浔阡可是冷的不行，他期待有人能救他出去，他等了足足三日，没有一个人经过，甚至一只灵兽经过。

他的心当时比冰河里结冰的冰块还要冷上几分。

“忍一忍就好了。”雪浔阡沉声道。

沈千寻觉得暖心，从他记事起，没有一个人握着他的手跟他说，忍一忍就好了。

此时仿佛真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原本凉嗖的水也没有刚才凉。

顺着洞穴爬进去，沈千寻的手刚刚出触摸到洞穴，里面便飞出些许弓箭，二人连忙闪躲。

弓箭愈来愈多，俩人闪躲都有些吃力，毕竟水中不如陆地那般步伐轻快。

沈千寻躲闪不当，一个弓箭径直朝他射了过来，直直打在他的肩膀。

一时间他脑袋一片空白，也忘了闪躲其他，肩膀上不疼，像是被麻痹了神经，动弹不得。

“……”

雪浔阡奔了过来将他抱住，眉宇肃立，嗔怒道:“不会躲啊？你是猪吗？蠢死了。”

沈千寻一愣，相处的几天里，他几乎除了见到雪浔阡面无表情外，唯有偶尔的没有轻皱见过，其他表情还真是没见过。

如此，倒是不可多得啊。

“错了。”沈千寻愧疚低头。

雪浔阡张了张唇，始终没有开口说出声。

“师尊，真知错了。”沈千寻另只手抓住他的衣摆，轻轻晃了晃。

这人脾气可真差，板着张脸就跟自己受伤似的。

雪浔阡轻哼一声，抱着游上上游，找了块石头把他放下，一拳把他打蒙，设了个结界，自己挥了挥袖子又进入河里。

沈千寻好半响才醒来，随即愣神好久，抚摸向自己的肩膀，低头看时却发现弓箭早已被拔出，甚至于伤口都被都已经结了痂。

他的心里泛起嘀咕，莫不是此处有特殊的东西，所以他的伤才能好的这么快？

雪浔阡此时已经踏入湖底，凭借着敏捷的身姿躲开剑刃，已经抵达洞内。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剑柄，是一把乳白色的剑，现在正散发着白色的光泽。

黑色的衣衫不那么显眼，正随着湖水散发出鲜红的血色，他的胳膊微微抖动，眸子微眯，一声没吭。

越过面前不高且坑洼的洞穴，走进里面，雪浔阡略显诧异，他的眸子紧盯面前，双膝忍不住跪下。

里面的湖水少了很多，越靠近里面越是稀少，但有一股说不出口的强大力量总在时不时的压迫他的神经，让他脑袋杂乱不堪。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刺痛，痛的犹如针刺，浑身的灵力也被逐渐剥离。

按理说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他并非普通修士，修的诡道，用到的灵力极少，一般不会出现被牵制灵力的现象才是。

不等雪浔阡的多想，白色光泽散去些许，是一处小道，不大，点着绿色的油灯。

油灯随风飘荡，照亮昏暗房间，以及他那张苍白如雪的面庞。

他下意识动了动胳膊做防御状，可已经使不上力气，若是使用灵力强行动弹，每动弹一下都犹如刀割针刺。

他倒是要看看这洞里藏了什么秘密，让无数的修士拼尽全力也要进来看一下。

不多时，小道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回荡。

小道里很香，是紫藤花的气味，又参杂着他最喜欢曼珠沙华的味道。

“阿雪。”

一声响，让雪浔阡的步伐停下，心都不由慢了半拍。

这声音让他太过于耳熟，是他的师姐的声音，他日夜都不敢忘的声音。

“阿雪。”

又是一声呼唤，雪浔阡回过头，他看到心心念念的师姐身着粉衣，正对着他挥手。

“快来啊~阿雪，过来啊~”

那身影逐渐看不清晰，摇摇晃晃的，是他疲惫的身子，他向前走了过去，伸出手，难得笑了笑。

“师姐……”他声音哑了，有气无力，“我没错，师姐，是他们错了，他们不信我，他们不信我……我好没用，保护不了叔父，保护不了师姐，救不了……初曦……”

雪浔阡哽咽的不像话，几年前的事情犹如昨日。

还记得那时，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跟好友结伴而行，前往昆仑山拜易欣上仙为师并赐字为吟寒，同十几个少年玩耍，前有大好前景，后有师兄师姐相伴。

文能出口成诗，武能上山打野鸡，下河捉鱼，性格更是泼洒的不成模样。

可这一切都坏在一个人身上，那人名曰初曦，是雪浔阡的发小，更是他的青梅，他喜欢的人。

他本应该与雪浔阡一同前往昆仑山，却被众长老拒之门外，原因更是荒唐，说什么与雪浔阡命格相克，若是俩人一同修行，必然会有一人暴毙而亡。

然而事实呢？初曦并没进昆仑山，却在一年后的弟子们的杂七杂八的话语中得知，初曦回到锦乐园不到半年身子骨便软了下来，现如今更是病重的很。

他去找到各位长老，去求他们，要下山去看望初曦，可他们呢？

不仅拒绝，还设结界将他封在山中关了一个月禁闭，待他出来后，回到锦乐园，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初曦，慌得离谱。

初曦看到雪浔阡，柔柔的一笑，对他说:“阿雪，我是不是要死了？”

雪浔阡慌忙摇头，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柔和的可怕:“不会的，不会的，你会好好的！会的！”

可是怀中心跳逐渐减少人儿，此时满面汗滴，在咬牙硬扛，雪浔阡舍不得他受苦，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疼不疼啊，你要是疼就哭出来，我不会嫌弃你的。”

初曦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手抚摸他的鬓发，“傻子，真是傻子，你能来我很欣喜，但……咳咳……”

随着一声咳嗽，初曦口中吐出鲜血，手停了下来，垂在雪浔阡怀里。

抱着逐渐冰凉的身子，雪浔阡没骨气的哭了，他不停的给初曦渡灵力，试图将他救下来。

却，一无所获。

上天像是可怜他，此时居然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雨，轰隆几声豆粒大的雨滴落下。

冬日的水滴有些凉，却抵不过雪浔阡凉透的心。

“初曦，能不能答应我，等雨停了再走……求你……别走……”

雪浔阡哭的撕心裂肺像个孩子，抱着初曦，脑袋底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雨下了好久好久，好像几天几夜。

初曦的尸体也停留了下来，初曦只是个普通的修士，尚未达到金丹，故而身体还达不到长时间不腐烂。

若非雪浔阡一直帮他渡灵力，想来已经腐烂的不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