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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虑

希夕成玦

  

  在欢迎仪式上,他趁机问了伍小棠差不多的问题——你俩是怎么入的山?

  结果伍小棠告诉他的是剑阵风波后二人到皓月阁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在避重就轻,但终究不好再问下去了。即使没有探听到自己想要的,却能够据此判断出,两人中是那女子处于主导地位。

  望着众人隐隐期待的眼神,史岚枒轻启朱唇,未及言语,便被伍小棠抢了白。

  伍小棠神情激动,绘声绘色地将几日前自己和史岚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被一潇洒公子赏识,举荐入山的经过娓娓道来。尤其讲到如何将盗贼打跑的时候,为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威风凛凛的英雄角色,不惜引经据典,奈何儿时只顾贪玩,荒废学业,弄巧成拙,引得在座弟子纷纷耻笑他。

  虽然听着就不太靠谱儿,但是进山事实不假。

  “那男子可是豢养着一只血色鹦鹉,年龄约莫不过三十?”俞骥白抓住重点,询问史岚枒。

  “对,他还给我一支青凤玉簪当作信物 ,让我们凭此入山。”史岚枒答道,同时偏转视线,而后与伍小棠对视一眼。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俞骥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有本事能够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初,史岚枒只觉此人气度不凡,谈吐不俗,必定是个不一般的角色。现下,观诸位脸色,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桌上一阵觥筹交错,一位紧邻着她,名叫沈灏的儒雅男子关切地询问她欢迎仪式是否受了伤。

  她轻笑着摇头。

  原来他和吴小鹭经过商榷,一致认为仪式不能搞得太过分,要手下留情。

  本来今晚讲好来玉饴堂一块儿聚个餐的,突然临时捎信说众女弟子今晚不出席了,无需挂碍。毫无缘由,甚是怪哉。现下见到她这位新人安然无恙,心下也就能稍稍安心了。

  她知道沈灏想从她这里探查出些许消息。但是对于在绮霞殿发生的变故,她无从言说,也就只能默默地笑颜以对了。

  先后收到来自徐川和沈灏的两番间接提醒,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绮霞殿的欢迎仪式。冷静下来后,才恍然发觉她们本可以使用灵力将她制服,却选择贴身肉搏。稍稍留心观察,就会发觉挥过来的拳脚亦是徒有其表,劲力不足。

  思及自己当时情绪上头,下手不知轻重,心中有些许歉疚。但转念一想,自己交涉未果在前,便又将这愧疚感释怀了。

  接下来,尽是唠嗑一些家常,平淡却偶有趣味。夜色渐浓,情谊渐深。

  亥时,席散众人离。徐川意欲陪同她回绮霞殿,婉拒了他的好意,独自归殿。

  殿内视野幽暗,廊上有微弱烛火照明着。满地狼藉不见踪影,又恢复了最初的清静和平。

  转过一个廊角,一处寝室灯火通明,正是自己的居处。走近了,发现门房半掩着。

  入室,同寝的室友正独坐在桌边,面容清丽,温婉可人。一副准备入睡的打扮,灯盏橘红色的暖光下,月光白色的褥衣散发着柔光。一见她进来便上前热络地加以问候。

  看来是对方特意等着她回来,心下一暖。

  一番亲切交谈,史岚枒得知对方就是吴小霞。她和沈灏一样,是同门弟子私下推举的领头人。二人负责管理和接洽二阶弟子山中的日常事宜,颇具领导风范和能力。

  她突然记起今天下午打架期间,有人想要使出灵力对付她,却被一个人出手制止了。

  而她恰好将这一幕正正地看在眼里,那个人就是吴小霞。

  谈话期间,史岚枒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细若游丝的药膏味。她思及前后种种,遂真诚地对室友表示歉意。吴小霞反过来安慰她:不打紧不打紧,你虽然下手重了点,但都没有伤到姐妹们的脸蛋啊。

  这无厘头的话语让史岚枒有些哭笑不得。

  另一边,柏晨阳随大流来至翊武殿。临别前,俞骥白特意挽留他,让他在翊武殿停留片刻。

  此时,三人共处一室。俞骥白拉着柏晨阳坐在桌旁,向他咨询与那二人相关的一些信息。而一旁的徐川则自顾自地进行着洗漱事宜。

  眼前的俞骥白询问的语气与平常别无二致,满满的求知欲。但看其姿态微微收敛起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气息,神光内敛,安分儒雅,看着有些像学堂里求知若渴的莘莘学子。

  难得遇见俞骥白收了性子的时刻,若是俞某他本人必定会结结实实地扳回一局。

  然而,柏晨阳心性纯朴。成日里俞骥白虽常出没其身左右,大肆放毒,他却没有沾染上对方半点歪风邪气。此时此刻,浑然不计较往日被对方挖苦的惨痛经历,正儿八经地给对方答疑。

  只道他当时见史岚枒气度非凡,微感惊讶。再者,二人又能够穿过三里森安然无恙地到达山巅,必定不是简单人物。心中计较二人除了参典外想必是有其他要事进山,遂将其带至皓月阁参见他的师父——丘柳杰丘长老。

  其后的事情,他也是和众人一样,一概不知。

  等到俞骥白送走柏晨阳,徐川洗漱完毕准备躺下歇息,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整个谈话。

  见状,俞骥白不淡定了。赶忙凑到他跟前,将心中疑虑说出口:“连柏晨阳那个木头疙瘩都觉察出异样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既是山主亲自恩典,何故出现在三里森那种偏僻地方?”

  徐川知道他口中的山主是指谁。

  “既来之则安之。睡吧。”徐川明显不想将谈话进行下去,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眼前景况,一如“空降二人组”,令俞骥白百思不得其解:往常像这种稍有端倪的事情,徐川向来是追根究底的呀,今个儿是怎么回事?

  最终,他还是无可奈何地爬回自己的床。

  平躺床上,徐川尚未静心入睡,脑中回顾白日种种,皆与史岚枒有关。

  紫藤萝树下,看着雨中的她,突然有种想为她拭去脸上水痕的冲动。当她向自己救助时,转过身,看到她的脸上既没有求助的软弱,也没有失败的沮丧羞愤。只是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史岚枒那独特的容颜,与记忆深处的脸孔重叠在一起。他坚信,她就是史岚枒,史岚枒就是她。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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