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在一片黑暗之中直挺挺的仰面躺着,像一具干尸。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才终于慢慢的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他从一数到一百,数的满头大汗,却还是没能睡着。即使身边有一个微弱均匀的呼吸声催眠似的在他耳边响着。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习惯一个人睡的他却丝毫不觉得陌生。就仿佛这个人已经就这样陪着他在他身边躺过了十几年一样。
又过了大半天,他才终于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人下床。
没办法,尿急。
一下床他就像鬼打慌似的,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急吼吼的朝厕所冲去。
冲到一半就后悔了。
天有点冷,没穿鞋没披外套,一出卧室就是一股子凉气直冲百会穴,激的他顿时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音有点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吵醒那人。
不过现在再回头去穿鞋估计对方一定会被吵醒。
这样想着,易天磨蹭着朝着厕所继续小步跑去。
距离厕所还有半米的时候他又放缓了脚步。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厕所门被轻轻的阖着,只留下了一条漆黑的小缝。易天下意识的手伸到自己的睡衣兜里去摸小手电,却摸了个空。
双脚已经被地板冰的有些难受,他面对着那扇门,却始终有一种隐约的焦躁与不安。
就好像那扇门后有着什么东西一直在窥视着自己,就等着他现在自己推门进去。
送菜一样……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门还有不到一步半的距离停下来伸长了手想先直接把门推开。
但他刚一伸手立马又像触电一样飞速缩了回来。
本来漆黑一片的门后在他伸手的瞬间似乎很快的亮了一下。
易天在把手伸进去摸开关和回头喊人的选择中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爪子就那么伸进去。
他很怀疑他一伸手就会被什么东西拖进去,也许还会摸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么权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居然就这么轻轻的半蹲了下来,将脸往那条门缝前凑了凑。
他很清楚的记得什么人对他说过,如果有陌生人敲门一定要问清楚对方是谁再考虑要不要开。如果对方敲了一阵子离开了,也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的开门查看。
因为你并不知道,门后的人究竟走没走。
而想知道对方有没有走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蹲在门口就好。
不是等,是感知。
动用你的所有感知器官去感受另外一个人存在的气场。他在不在,是什么情绪,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一目了然。
易天在这种情况下能想起来并且活学现用,这和胆子大不大可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估计是给吓傻了。
他凑近那条门缝,一边听着,一边努力睁大了眼睛张望着。
黑暗之中一片死寂。
他心里有些发怵,退了退之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好死不死的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已经进了门缝之中。
吱哑一声,那扇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木门向是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拉开了一样,摔到墙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易天愕然的偏着头看着那扇突然被拉开的门,就连呼吸都停住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
那个东西此刻就正在他的面前,冰凉的嘴唇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额头。
它在笑,无声的笑,露出一口惨白的牙。
它慢慢伸长了脖子……
易天猛然起身迅速的向后挪动。
不知道是蹲的太久脑供血不足还是怎样,站起来的瞬间他整个人晃了晃脚下一绊竟然朝后仰了过去。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厕所的灯亮起,他完完整整的看到了他面前的一切。
像是某种祭奠仪式。
他面前不知道是人是怪的东西整个倒吊着悬挂在门框,头发竖直着和两条胳膊一起软绵绵的垂下来拖在了地上。眼睛半翻直勾勾的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易天死命扑腾着朝后蹭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厕所里的灯光开始陡然暴亮。
易天被动的睁大眼被几乎可以媲美闪光弹的亮度照在正中心。
他听见了灯管的炸裂声。
炸裂声中不知是真是幻,他看见那个东西一点一点的将它的两条上肢举了起来朝他扑来。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他身后环了过来接着用一只手很轻柔的蒙住了他的眼睛。
空间像是突然膨胀了一下,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平静。
那只蒙在他双眼上的手却依旧没有放下来。指节处有薄薄的一层茧。
半饷之后,对方松开手,易天的整个视野还是漆黑一片。
他觉得自己像是悬空了,在某个可以算得上舒服的怀抱里正在朝前移动着。这种感觉没有丝毫别扭难受。
易天迷迷糊糊的,竟然就开始犯困起来。
他努力的挣扎着不让自己合上眼睛,就算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出声,脑子也在争分夺秒的运转着。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人这么熟悉。
为什么明明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却能这么轻松的被抱起来。
为什么刚刚自己的手好像也只能堪堪够到门把手。
是在做梦么?
他被放在了床上,用毛巾抹着脸和脖子,身上盖上被子,眼皮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床头一沉,像是什么人坐在了那儿。本来还乱的思绪突然间就慢慢缓了下来,似乎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接着脖颈下贴近锁骨中间的上窝处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的贴在了那里。
易天用着自己最后尚且清醒的意识抬起手死死的抓住了那个东西……
再次睁眼已经是清晨了。窗外的鸟一声一声的叫着,混合淅淅沥沥的雨声。
易天动了动,一只手从锁骨处无知无觉的垂了下来。
是做了个梦吗?
他翻了个身准备坐起,却在低头时看见了自己胸前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半透明的白玉圆环,在灯下流动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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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动用你的所有感知器官去感受另外一个人存在的气场。
易天:……
鬼:你杵这儿嘎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