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当一个人身处黑暗时，偶然照进的一束光，不论过了多久，都会是记忆里不可代替的存在。

临近期中考试，班里的氛围愈加紧张。L市一中的传统，期中期末考试总是要全市排名。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对这次考试尤其的重视。

但李刚的焦虑程度，确实有点夸张了。他恨不得一整天都呆在教室，这儿走走，那儿看看。校服拉链没拉，他得批评几句；桌子收拾不干净，他得嘟囔几分钟。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影响我们考清华北大的绊脚石。甚至有时候，他会利用课间开班会，每次的内容都会相差无几，无非是强调这次考试多么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直接高考了。好几次他越说越激动，自己就开始暴躁，字里行间都在说我们让他有多不满意。

现在想想只觉得好笑，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段日子并不好过。我是一个很容易被影响情绪的人，也是一个很容易就多心的人。也许别人皱一下眉头，我就会想，会不会是我做错了什么。李刚的做法却是夸张，很多人把他当空气，但也不缺我这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人。

没错，当时的我有一些焦虑。李刚为了一个期中考试，基本上限制了我们的自由。下课时间他会呆在教室，遇到30分钟的课间他只会给我们十分钟的自由，剩下的就是自习。于是，文2班门口无比的冷清。一是我们都不能出去，二是，整个年级都知道李刚的脾气，惹不起躲得起。

陈易清喜欢不走寻常路，每每课间，他总是会偷偷地在我们班窗户上露出一双眼睛，然后伸出手比一个‘耶’，做完这些就偷偷的原路返回，不会经过我们班门口。哦对了，那时候教室的窗户安的比较靠上，个子比较矮的基本上看不到里面，但是对于183的陈易清来说，轻而易举。

我跟他也不知道哪来的默契，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眼神，不可否认，他的这些小举动，让我安心了不少。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我们都放松了很多。班级整体成绩不错，我的成绩也保持在前十。李刚好像很满意，放松了对我们的管制，文2班门口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我跟陈易清像以前一样在操场上闲逛，没有了期中考试的压力，我放松了很多。

“谢谢你啊。”我还是说了出来，当面表达感谢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

“谢什么？”他一脸明知故问的样子，俏皮的看着我。

“就……你做的那些啊，别装！”我有些生气，但是更多的是害羞。

“哈哈哈哈，那个啊，我怕你憋坏了，谁不知道李刚什么德行，不用谢，我就是随便逛逛~”陈易清说的云淡风轻，但谁信一个随便逛逛的人每次都定时的出现在同一个地点，做着同一个动作啊。

我看着远方的夕阳染红了附近的一片天空，那是我从未好好欣赏过的风景。但是，或许是因为在黄昏，或许是因为在操场，又或许，是因为身边的那个人，这片夕阳异常的好看。

周四，又是我们聚餐的日子。

“我恋爱了。”何楠的第一句话让我们其他三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时候啊？谁啊？”我打破了沉默，问。

“前几天吧，我初中同学，突然联系我，我觉得还不错，就试试。”何楠说的很轻松，就像是说自己早餐吃了什么一样轻松。

我，陈子洁还有陶凡都是母胎solo，对于谈恋爱这种事其实很慎重，虽然没法共情何楠的心理，但还是选择支持。

“哎，那个陈易清不追你了吗？”陶凡问。

“不追了吧，我怀疑他就没认真，之前还打招呼，现在都不怎么理我了。”何楠耸耸肩，一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

“陈易清最近跟默然走的挺近，对不对呀，默然~”陈子洁果然把话题丢给了我。

我也没想瞒着，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本以为何楠心里会不舒服，结果她说：“哪有不舒服，我跟他之间又没发生什么，安心啦默然。”

陶凡想了半天，说：“我记得陈易清初中时候也有一个玩的很好的女生，好像叫安桐，俩人整天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呢。”

“安桐？”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对，现在跟陈易清一个班，不过也没见过他俩一起了。”

我沉默了，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接下来的话题我也没有参与。

女生的直觉一向很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叫安桐的女孩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

期中考试之后的五一假期比任何时候的假期都令人开心。就好像弹簧经过长时间的挤压突然放松了一样，那种轻松感可能只有在高中能够体会吧。

我跟陶凡的家离得比较近，于是我们约在家附近的商场逛街。两个星期的“牢笼”生活足以让我们对对一切事物保持新鲜感。一整天下来，我们都无比的兴奋。

正当我们准备回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QQ好友申请，那时候不流行微信。申请备注：陈易清。

我赶紧点了通过，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他发给我一个消息：我在你家小区花园。

我没有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也没有管这是不是恶作剧。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拉着一脸懵的陶凡跑到了小区的花园，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陶凡，或许带着她我会没那么紧张。

他果然在哪儿。

我跟他之间总是会有巧合，就比如此刻。在我们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我们都选择了上蓝下黑的打扮。陶凡消化了一会儿，说：“你俩这······挺有默契啊，陈易清，你怎么在这？”

陈易清笑了笑，说：“来找默然啊，怎么，好朋友之间串门不是很正常。”

陶凡哑口无言，对陈易清的直接感到无语：“行行行，我感觉我多余了，我撤，再见！”

我跟陈易清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啊？”

“高一7班的群里。”他的回答让我感觉我的问题很多余。

“那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你的每次说说都定位好吗！”好吧，又是一个无聊的问题。

我们坐在花园周围的石椅上，五月份的风已经没有那么凉了，傍晚的天气很舒服。时间还没到，广场舞团队还没出现，我跟陈易清都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哎，何楠是不是恋爱了？”他永远这么直接，这次我有一些不知所措。

“是，前几天的事吧。”我小心翼翼的回答，虽然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何楠，但我怕伤害到他。

他看出了我的顾虑，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说“干嘛，我没那么脆弱，之前也是一时兴起，后来发现没那么喜欢，放心，我不难过。”

可能习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我也就勉强相信了。

“默然，你为什么喜欢池友啊？”如果说上一个问题让我不知所措，那这个问题就是惊慌失措了。我从来没不想跟别人说我的感情，我只想在我的小世界里默默地喜欢。长期的自卑感让我不断地去逃避，逃避到最后，慢慢成了一种习惯。

“不知道，可能就是欣赏吧，谁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呢？”我给了他一个不像答案的答案。

“噗，行吧，我看你也是默默喜欢型的，默然默然，沉默是金喽？”

看着他跟我玩文字游戏，我哭笑不得：“那，陈易清，怎么解释？”

“易清易清，当然是容易看清啊！”

我们两个人笑的无所顾忌，。没聊多久，我们的话题就被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打断，看着雨有下大的趋势，我说：“要不要我回家给你拿个伞，你家远不远啊？”

“没事，骑车不到十分钟，很快的！”

我放心了：“那你快走吧，到家跟我说一声。”

“好，放心。”

收到他到家的消息我才真正安心，雨下大了，没有广场舞的夜晚衬托的雨声更急了一些。我拍了一张雨景，发了条动态：

“沉默是金”

没有一分钟，出现了一条评论：

陈易清：“容易看清”

“这么快？”我发给他一条消息。

“特别关心”他加了一个很酷的表情。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到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