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时间到，将笔搁置，镇纸压在考卷上，所有人离场。而顾湘君被留下来收卷，他一个一个的走过书桌，将上面的考卷收于手中，然后双手呈在贺铉之面前。

“祁王，考卷收好了。”

贺铉之放下茶，一手抓过考卷，翻动了几下，看了几眼放于桌上，缓缓开口道：“嗯，作为违反纪律的惩罚，你就在这里替本王研磨，本王要批阅，批阅完了你才能走。知道吗？”

湘君有点不解的皱起眉，祁王不是只监查吗？怎么还允许批阅了？而且在这里批阅，得批到什么时候？

“有意见？”贺铉之看着湘君皱起的眉，问道。

顾湘君不可得罪人，更何况是势力滔天的贺铉之，摇摇头，看来要站几个时辰了。

半刻过去，第一份卷批阅完了，是右武臣之子祁殷，卷上并无太多红色的批痕，看来还不错。

“去，把你的椅子搬过来，坐本王身侧。”贺铉之头也不抬的说道，笔一沾墨便又继续，“本王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他自知道湘君会拒绝，如此乖巧又懂礼的一个人，或许还掺杂着一丝胆怯，不敢靠近自己也不敢得罪自己。

顾湘君果然被嚇住了，一开始是要开口拒绝的，但祁王的命令不敢不从。他搬过椅子坐在旁边，万分安静。

第二份卷子倒是批的快，贺铉之将它顺手放于顾湘君的面前，湘君低头偷看了一眼，怪不得连半刻钟都没有，原来是陆时安的卷子。

卷上满是红色，还附带一句批语。

身为皇子，竟不如幼儿智，回去将经书抄三遍。

顾湘君看着最后一句，不免想叹气，二殿下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找他。

“湘君，你身为二殿下的陪读这么久，可知君有过，臣子难责其咎。”贺铉之问道。

湘君不懂他的意思，是在责怪他没有好好劝导二殿下学习还是什么？自五岁起入宫陪读，直至今日，他的劝告，陆时安没有一句是听进去了的。曾经以辞读作为威胁，但陆时安从日吵到夜，圣上爱子，无奈之下，请求父亲让他继续陪读。

在很久以前，宫里就有一个传言，陆时安不是圣上的龙子，是静妃耐不住寂寞与侍卫偷情而诞下的野种。静妃是一个很温和沉静的女子，只要没多大点事，她都一直静在寝殿里。圣上将她的牌除去；下令纳妃；忘了静妃的生辰，却举办其他妃子的辰宴，这都不是事。但唯独污蔑她偷情这件事，她实属不能忍，也不能认。

圣上不信，她不承认又能怎么样？他对她越来越冷漠，而她的身份也一贬再贬。终于，在她那寂寥无人的寝殿，上吊了。什么时候发现的呢？陆时安几岁的样子呢？年小的陆时安颠颠着小步子，想要告诉娘亲自己学课回来了，父皇看了一眼自己。推开门，他没有发现娘亲的模样，然后他不知为什么要抬头，便看见了娘亲苍白的脸。

他没有吓到也没有哭，娘亲告诉他要坚强。他很小，小到不能将娘亲放下来，所以他便坐在娘亲面前，不说话。

等陆时辰发现时，已是傍晚，该上晚膳的时候了。他刚同父皇习完课回来。他站在门外，看着那一幅场景，寝殿里照不进黄昏，黄昏只在门外停留不进去，他看到了弟弟失落又寂寞的背影，昂头看着娘亲青白的脸庞。他昂了多久的头？

静妃留下了一封遗书，写了什么倒是不知道，只知圣上在那晚大怒痛哭，这是圣上第一次在人前的失态。

后面，妃子被谴走，静妃封后，陆时安，是二殿下。

“湘君，你有在听本王的话吗？”贺铉之抬起头，只君顾湘君盯着陆时安的考卷出神。

“啊，对不…”

“这次不允许再帮二殿下抄写经书，明白没有？”

湘君的话噎在喉咙里，整个人有点懵，一脸迷茫的看着贺铉之，他在说什么？好像跟自己脑中想的不一样。等等，他怎么知道自己帮陆时安抄书？

贺铉之瞟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批阅，漫不经心道：“年太傅眼花，收上来大概看一眼就算了。可本王偶然有一次路上碰到年太傅，闲聊期间不经意瞟了一眼，发现是两种不同的字体，细问太傅是二殿下的抄书。”

“今日又一见你的字体，湘君，不能太过纵容他。”

说到这，贺铉之斜眼看着他，嗯，好乖。

顾湘君羞的低下头，脸热的发燥，手指在不停的互相扣动，被他发现了，“嗯，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