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救命

在‘我妈’一系列动作干净利索的做完，走出去之后，我们还依旧保持着安静的状态，我反正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的，可是看着外面黑得有些替我妈担心，毕竟我妈是最怕黑的，从来都不走夜路，这是她自己第二次出去了。然后我又看了看我爸，他看着外面，似乎也在担心我妈，眉头紧锁的样子。再看郭叔的眼睛一直盯着躺在那儿的郭婶儿，时间就在屋子几个人各怀心事中慢慢走着，我以为大概就在这个状态中等我妈回来了，可是躺着的郭婶儿一声虚弱的“哎呀”打破了这又安静又紧张的气氛

听到郭婶儿的声音，我们都不自觉往前上了一步，可是奶奶却又把我往后拉拉，我看着郭叔第一时间去扶郭婶儿，然后眼睛还很不确定的看向我爸：二哥，能扶她起来么？我爸也不确定，两人又看向我奶奶，我奶也不太确定的说：要不再让她躺会儿吧。

听奶奶这么说，郭叔便轻声的对郭婶儿说：再躺会儿啊，等二嫂回来。郭婶儿侧脸看着郭叔，脸色苍白虚弱的点了点头。郭叔心疼的摸了摸郭婶儿的头：现在感觉怎么样呀？好点儿没？郭婶儿似乎也是累极了，只是听着，并未出声。

可是郭叔依旧看着她说着：幸好二嫂在，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媳妇儿你刚才吓着我了，你别害怕啊，现在都好了，二嫂马上就回来了。

郭婶儿闭上了眼睛点点头。郭叔也起身站了起来，没几分钟，‘我妈’便回来了，直接坐回了炕上，用眼睛瞄了一眼郭婶儿，随即闭上了眼睛，说：还有其他事儿么？没事儿我回山了。郭叔连忙说：没事儿了大仙，谢谢您大仙。‘我妈’依旧是闭着眼睛很拽的样子，并未接郭叔的话，而是说句：那我回山了。紧接着，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直到一个超长的哈欠打完，我妈的眼睛不再放亮，而是有些慵懒，这时候我便知我妈回来了。

我妈看着还躺着的郭婶儿，便略略往前想扶她起来，这时候郭叔看出了我妈的意思，则紧忙上前还没等我妈动手，自己便扶起了自己的媳妇儿。郭婶儿坐起身后，睁开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郭叔：老公，我手怎么这么疼。

听此，我心里罪恶的想着：能不疼么，那可是用银针扎的呀，还扎了那么多针，换谁都得疼。

相比我来说，郭叔那真是温柔体贴到了极致了，他说：给你治病了的媳妇儿，过一会就好了啊，我给你吹吹。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连当时我那么个小孩子都感觉害羞了，两人却依旧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这时奶奶说了句：既然没事了，那都早点儿睡觉吧。大家听了奶奶这么说，便都应和着，我妈让郭叔把刚才堂子里上的香拔下来，扔到厨房的灶坑里，代表着，这个病已经看完了，表结束的意思。然后郭叔也借此在佛堂仙堂各放了五十块。我爸妈并未拦着，因为这是规矩，虽然不要求压堂压多少钱，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走空的。

大家散了后，我也在各种问题间想的直接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我看我妈就拿着毛笔蘸着朱砂写着什么，然后她出去给郭叔送去，让他依旧放在门框上。

后来生活又恢复到了相对平静的状态，家里依旧人来人往，我妈也就停职不再上班了，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是怪着了，我妈本来林业部门的职工，我记得我妈那时候还经常去苗圃，自从‘出马’之后，就很少去了，即使去上班了，绝对的是刚到单位，就会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家里有人来‘看病’，我妈开始都是说等她下班的，可是那一天她就会超级难受，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几次之后，奶奶发现了问题，便说下次你直接回来看看，接下来就真的奇在，只要我妈接到电话马上回家，那一天就什么事儿都没有，随意，久而久之，这个班也就上不了了。

我妈其实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女人，因为总在家里给人消灾解难，自己也闷得慌，便突发奇想的想要开个小店，开始开了个鞋店，我是不知道她赚到没有，反正没多久，家里的车库堆满了她卖的鞋，然后那些天好多人来我家试鞋，也造成了那一年的夏天，几乎都是同学的凉鞋的场面。后来我妈又弄了个服装店，这个是最好笑的，因为我妈只要在店里，就不会有生意来，我妈一出去，准保有人要买衣服。再后来，我家又堆满了各种那个年代的潮服，多的以至于我上了初中，都还在穿。

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下来，我妈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提自己要做什么的事情了，而是一心的在家里等人来找她。我那时候虽然比其他孩子都明白的多，但是毕竟年龄还小，所以并未想太多，反而觉得妈妈每天都在家的感觉特好。

那时候我听别人说的，是说一个人‘出马’之后，不会坚持太长久，不是因为仙家的道行不够，就是因为人间的弟子黑心，所以慢慢的就没有灵性了。可是我妈却跳出了这个言论，因为我妈一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找她，但是现在却只给比较熟悉人，或介绍的人看了，因为前好多年的风头太盛，让我妈心有余悸……

刚开始的那几年，可以说我家门庭若市，热闹空前，来找我妈的人络绎不绝，最夸张的是竟然有广州的特意飞来东北，我当时就好奇我妈的名声是怎么传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的。

小孩子的好奇心坚持的不长，说的应该就是我，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无非就是看看自己的命运，看看婚姻，看看财运的，听得我都腻了，索性便不再往跟前儿凑合了。而且有一次我妈领导来家里，陪他媳妇儿看病，然后我凑热闹的时候被小小的批评了，我妈领导把我叫到身边说：小孩子一个，不要总来听这些，有时间看看书，出去玩会儿都行。

领导自带的威严估计是，让我后来也就没怎么进去听过什么。但是每天关于这些事情，我依旧有各种耳闻，夸张到家了的是，我小学班主任体育课的时候，叫我回班，问了我一句：你妈在家没？我说不知道啊，怎么了老师？

她说：想找你妈看病。我现在一想都佩服当时的自己，论演技觉得秒杀现在一票小鲜肉的，我心里已经了然班主任的意思了，是想找我妈看‘事儿’，可是我却装作很无知的样子看着班主任：我妈不是医生啊，不会看病。班主任大概看我实在是不知道，便作罢了。反正我是没在家看见班主任来过，后来小学毕业了，才听我妈说起，说小学班主任都是趁我们上课的时候来家里。所以也就是为什么，去年我小学班主任还来我家送东西，想来她和我妈的联系是一直没断过的。

忘了时间了，我天生对日期就不敏感，如果不上学，星期几都是完全不知道的，只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然后发现家里出奇的安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就纳闷儿的直接走到院子最里面，进了自家的房子，进了屋子便看见我妈侧躺在炕上，我爸和我奶各坐一边，还有个老仙儿的‘帮兵’坐在我奶身边，‘帮兵’是另外的事儿，以后再说。

听到他们在说话，我便自己放下了书包，在一旁坐着，女‘帮兵’说着：

“怎么样呀？真没事儿吧？”我还好奇看着炕上的其他三个人，都好好的，谁有事儿？正想着，就听我妈有点儿少气无力的说：

“没事儿了，但是我这可是第一次呀，都不好意思见人了”我爸闻言，接话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又没咋的，人家警察也说了是误会了。”奶奶听我爸说完，也附和着

“是啊闺女，你别想那么多啊”

“我怎么不想那么多？上午那警车停咱家门口的时候，这一圈儿的邻居都看着呢，给我带手铐上车的时候，也都看着呢，我咋好意思出去？”

“那你也没犯错，警察都说了是误会”我爸依旧安抚着我妈

我妈听我爸说完，便不再回应了。女‘帮兵’听了半天，说了句：你们谁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呀？我这听到她上了警车被带走，就赶快赶来了，真没事儿了么？

我爸不是个很善于表达的人，便看向我奶奶：您说吧妈。

我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要从昨天晚上说起了……

听奶奶提到了昨晚，这才如梦惊醒般的想起昨晚确实发生了件事儿，我们也是睡得正香，奶奶敲我们房子的玻璃，把我们叫了起来，虽然奶奶只是想叫我妈，但是我家确实有点儿小，所以在听到奶奶说，有人来看病的时候，我和爸爸也就起来了。

刚收拾好被褥，奶奶便带了四五个人进来了，有男有女，领头的是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一进来便直接朝我妈鞠了一恭，我妈见此连忙起身去扶：您这是干嘛？灰色西装的男人抬起头,满眼含泪，极为悲伤的说了句：大仙儿，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