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这十年

我很快习惯了利特村。习惯了总是笑眯眯的红豆母鸟，习惯了凶巴巴的姐姐艾瑞达，也习惯了那常年待在飞行训练场，不愿归家的爸爸。

红豆母鸟给我取了个名字叫乌吉尔，像是蛇的名字。艾瑞达说一只利特不该取这样的名字，红豆母鸟表示无所谓。

“奇怪的名字会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嘛。”

利特族的成长速度明显比海利亚人要快。出生几周后，我便学会了直立行走，又过几天就会说话了。虽然我对这个世界已经了如指掌，但依旧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对第一次换毛的印象极为深刻。那天早上起来，觉得身上有点儿痒，以为挠几下就没事了，结果越挠，羽毛就掉得越多，搞的睡觉用的吊床上掉满了羽毛。用镜子一照，整只鸟都秃了，露出了难看的皮肤。

我扔下镜子，跑去找艾瑞达，结果她只是睡眼朦胧的说了声：“没关系的。”然后又埋头睡去。很巧的是，那天村里的幼崽都不约而同换了绒毛，显得委屈巴巴的。

“别怕，过几天羽毛就会长出来。”经历过一次掉毛的特巴安慰我，但听到这话，我居然有点儿想笑：想象一下，在旷野之息里，那个高傲又严格的特巴，身上没有一根羽毛，一脸平静的对你说：“没事。”要真有这样的事，恐怕面瘫林克也要笑出声吧。

好在小特巴说的话是真的，我身上的羽毛没过几天就长了出来，只不过比以前的绒毛要更加坚硬。估计再过几季，身上的绒毛彻底掉完，我就从幼崽变成成年利特了。

不过，绒毛并不影响飞行。经历过一次换毛后，艾瑞达突然在几天后找到我，瞪着她那锐利的金色眼睛，一把将我拉到她怀里。

“学飞？”

“哈？”

“你 要 不 要 学 飞？”

我审视着姐姐，发现她没在开玩笑，便恍惚的点了点头。

“行，学飞。”

艾瑞达二话不说，把我抛到空中，一个起飞，接住，让我趴在她背上，垂直向上飞去，一时间我被强风吹得睁不开眼。

“我们要去哪儿！？”

“顶端。”她沉闷的说到。

我愣了。

顶端？

顶端？是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艾瑞达降落到一块很高的岩石上，把我甩了下来。这块岩石形似鸟头，在上面可以看见低空飞行的瓦·梅德，狂风在耳边呼哮着。

这是……利特村最顶端的巨石？

我还有点儿迷惑，艾瑞达对我后背飞起一脚，将我踹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飞快的往下掉，拼命展开翅膀并来回狂扇，试着像鸟一样飞起来。

但我还是不停的往下掉，然后我就摔死了。

我摔死了？怎么可能。艾瑞达见我没有一点要飞起来的迹象，立刻收起翅膀，做了个要把人帅到掉泪的俯冲，来了个美救英雄。

“真没用。”她啼笑似的接住我，又把我带到了巨石上。

“刚学飞就把鸟踢下去，哪有这样的嘛。”我抗议。

“我当初也是这样学的。”艾瑞达摸了摸后脑勺，像是在回味年幼时的经历，“多掉几次就能飞起来啦。”

我无语。

她又踢了我一脚，我再一次摔了下去。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失重的感觉让人恶心想吐，强烈的视觉冲击另人头晕目眩。我还是胡乱扇动翅膀，依旧没有飞起来。

“姐————”

“来啦！”

艾瑞达从不失手，再一次救了我的命，还帮忙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羽毛。

“飞行有什么窍门吗？”

“唔，想然后做，就能飞起来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叹了口气，又跟着艾瑞达到了顶端巨石上学飞。

这一回她将我踹下去时，自己也跟着飞了下来。

“先不要扇翅膀！”艾瑞达对我喊，“把翅膀张开保持稳定！”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还是照做了，降落速度有了那么一点儿减慢。

反复几次下来，艾瑞达终于对我满意了，又说:“现在可以扇翅膀啦。”

于是我又摔了下去。

“注意不要乱挥！！”她大喊，“来回扇！来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拼命按着姐姐所说的去做，居然有那么几丝风乖乖顺着我的翅膀流动过去。

“动作再大点儿啊啊啊啊啊啊啊————”艾瑞达做好了时刻来救我的准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起来了！！

我我我居然，飞起来了！！！！

下坠的感觉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高空狂风刺在脸上的痛感，麻酥酥的。羽毛被风吹的颤巍巍，有几根还掉了下去，消失在空中。

一激动，就忘了扇翅，我又不争气的掉了下去，仅仅在空中飞了两三秒。艾瑞达抓住时机，赶紧救起了我。

“乌吉尔你可以啊！”她显得很欣喜，“进步居然这么快！”

“这算啥嘛……明明就飞了那么几秒……”

“别伤心啊你已经很棒了！！明天接着训练！”

那个时候正好是幼鸟学飞的最佳时间，艾瑞达霸占了鸟头巨石这块宝地来教我飞翔。其他小利特要么在自家起飞台上练习，要么在力巴尔广场学飞，有一家甚至用飞行训练场来教崽子飞行。相对而言，鸟头巨石确实是绝佳地点。

连着几天下来，我已经学会了最基础的飞行方式，像起跑啦，降落啦之类的。艾瑞达心血来潮，又开始教我进阶的，比如俯冲，上升，到了后来甚至要让我学习在空中战斗。我刚开始见到那些空战专用武器觉得还挺新奇，到了后期几乎是见到它们就要跑路，毕竟学习空战太累了！

比方说弓箭。在玩游戏时，看着林克在空中到处乱射，跟无事发生一样，实际上困难重重。首先就是弓箭的重量:虽然利特族的弓已经很轻了，但要带着它在空中飞行是件很头疼的事。其次便是射箭时的动作:我无法理解一百年前的力巴尔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出箭的。我一想拉弓，翅膀就会停止扇动，整个人飞快的往下掉，根本来不及把箭安在弦上。

艾瑞达见我使不来弓，又把枪和剑塞到了我手里，结果可想而知。闹来闹去，我只学会了使用护盾，而且只能用利特族专用的轻型风筝盾。这点儿技术哪能用来空战嘛。艾瑞达只好放弃了要我当利特战士这一梦想，自顾自练习去了。

话说回来，红豆母鸟一直抱着吃瓜的态度看着我学飞，一点儿当妈的味道都没有。据姐姐艾瑞达所讲，她小时候的基本功都是她爸教的，妈妈袖手旁观。

原来姐姐如此独立是因为她跟爸爸嘛……

飞行季过了之后，小利特们的稚气都减弱了不少，但总体还是“毛茸茸”的。特巴是这群幼崽中最成熟的，总是要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但因为他依旧是小孩子，这种行动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帅”，反而还会觉得“好可爱”。

特巴的死党——哈茨则比较现实。他埋头苦练飞行，还顺便为了家业学习制弓，双管齐下，是一个很讨人喜的小家伙。

我一直很想见见卡西瓦，但听说他在几个月前继承了师傅为勇者创作的诗歌，已经到海拉鲁各地拉手风琴去了，只有在节日才会回利特村过节。

知道真相的我很诧异。

卡西瓦……这么早就继承师父了？

旷野之息里，他的孩子看起来明明跟特巴家的丘栗一样大……

经过一番计算，我认为卡西瓦只是个年轻利特，应该比艾瑞达还要小。他从儿时就开始拉手风琴，拉啊拉，一直拉到了林克睡醒。

我这么推断是有原因的。卡西瓦未来的妻子——哈米拉，也生活在利特村。她不比我大多少，跟特巴也是只差几个月而已。卡西瓦绝不会比哈米拉老上个二十岁。

嗯，肯定是这样的。

现在利特村里的幼崽们在长大后都成了旷野之息里的npc，我甚至凭着记忆认出了几个，比如小母鸟弗莉忒。

什么？你说你不认识她？

废话，你肯定认识，只是没记住她的名字而已。

弗莉忒是格鲁德小镇里唯一一个利特族。我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告诉林克自己非常喜欢吃禽肉。

吃不到就发愁的那种。

弗莉忒成功将我对利特族歪七扭八的想法掰正了，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们吃虫子。

除了弗莉忒，我还勉强认出了培达。他妈妈是便利店“嘤嘤天堂”的老板。做一始村重建任务时大家肯定会遇到为家业烦恼的培达，不过这会儿他一点都不烦恼，反而还很无忧无虑。

等彻底学会飞行之后，日子就变得轻松起来，爱干啥就干啥。有一回艾瑞达带我近距离观察了一次瓦·梅德，结果我还没接近它就被那股狂风吹跑了，事后艾瑞达疯狂嘲讽我没用，我也只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听着。

海利亚人的十年，相当于利特的二十几年。转眼之间我就成了一个利特年轻人，羽毛是温和的深色，看着很好惹——嗯，很好惹……

值得一提，大我五六岁的特巴已和莎琪结为夫妻，并育有一子;卡西瓦前段时间飞回来和哈米拉好上了，五只小利特便呱呱落地;哈茨也找了一只美鸟，桃虹就此诞生。

身为老处女的艾瑞达，每天跟个废柴似的和红豆母鸟瘫在一起，偶尔会陪特巴一起练习空战。特巴视她为前辈，这倒是我意想不到的。

普普通通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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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三千字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