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篇：虚言（3）

然而此时此刻，两个人面对面在便利店坐着的场景，让秋山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让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她的心绪忽然纷乱起来，将盛着关东煮的纸盒往他面前轻轻推了推问道：“你要来点吗？”

他定定地望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努力将自己从过往的记忆中抽离，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嘴里却吐出了一句“不用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秋山沉默地吃完，正踌躇着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降谷却竟自先站了起来。

秋山自然也不好继续赖着不走，只好也站了起来。从温暖的便利店走进寒风中，秋山冻得一个激灵，忍不住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握在手里的围巾有一种舒服的质感，似乎还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味道，秋山终于还是不死心，主动寻找着话题：“你还记得我们在大学的时候讲授刑法课的藤野老师吗？”

降谷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了过去，她似乎受到鼓舞一般又继续说道：“我在大学院时选了他的研究课题哦~他可是相当看好你啊！听说你去了警察大学校而不是法科大学院可是惋惜了好久！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空的时候，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学校，见一见藤野老师呢？”

降谷的步伐随着心跳变得有些紊乱起来，他这才意识到拒绝她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他觉得自己或许太过得意忘形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顺应自己的私心，把她暂住的房间安排在自己隔壁，也不该陪她来便利店，更不该点那一碗关东煮，给她或者给自己一些虚假的希望。他究竟在期待什么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这都不该是他有资格期待的事，七年前他既然作出了那样的选择，七年后他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降谷零不需要被理解，也不应该被原谅。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听到自己有些机械的声音响了起来：“记不清了，工作也很忙，很难抽出时间。”

她如预料般地嘟起了嘴，看起来有些郁闷，又踩着高跟鞋自顾自哒哒哒地走到了前面，不再与他并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她在身侧摆动着的双手上，忽然想起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她也会这样赌气走得飞快，而他总是会有些无奈地追上她拉着她的手柔声哄她。他发觉自己很难把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握紧自己的双拳以避免自己会因为一时放松而作出一些逾矩的行动。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回到暂住的公寓，秋山在进门前终于转过身，有些气鼓鼓地对他说道：“降谷警视的时间如此宝贵，以后陪我去便利店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楼下的警官桑吧。”说着也不待他回答，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至此他握着的双拳终于微微松开，内心居然产生了一种他应有此报的痛快感。“这样就很好。”他轻轻对自己说道，她不应该对他抱有期待，那样他也就不会期待任何他没有资格期待的事……

自那以后，他刻意错开了会与她碰面的时间，而后又真的因为忙于工作，无需刻意也很难与她碰面，反正风见会不时向他汇报她的情况，他几乎习惯了这种能掌握的她的消息又不会打扰到她的生活和工作的微妙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