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篇：再会（2）

乌丸案案情复杂，牵扯当事人众多，涉及多宗性质不同的犯罪，今天的庭审主要处理暴力团犯罪相关的部分，因案件牵扯到一些不宜告知公众的机密信息，案件采用非公开审理的方式，证人则以匿名形式作证。经过事前商议，本次作证采用视频直播的方式，但只有法官、检察官以及辩方律师能看到视频，而其他人只能听到经过加工处理后的证人的声音。

这个案件对于秋山来说当然很重要，这份重要性一开始体现在出人头地的机会上，后面则多了一分要向警察厅证明自己的意气上，但无论如何这起案子也不过是她在东京高检工作了三年中处理的大大小小的其中一件案子罢了，她既不会过分紧张也不会过分轻视。在完成冒头陈述之后进入了询问证人的环节。因为之前也遇到过匿名证人的场合，秋山并不陌生，在得到了法官的允许后，她上前了几步走到了用来视频通话的摄像头前。然后，她看清了视频中的证人——也许是是特别证人室的灯光太过耀眼，落在他金色的头发上，透过网线传输到她面前的屏幕上，那金色的光晕晃得她几乎有些眩晕。

于是，她在那一刻呆若木鸡，仿佛五雷轰顶……过去七年里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仿佛一瞬间都找到了答案，然而更多的问题却如雨后春笋般，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又冒了出来。

法官再次叫了秋山的名字，她立刻意识到下面应该进入检方提问的环节。

她此刻大脑中一片空白，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原本只是以防万一准备的笔记，很奇怪的是笔记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却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然后仿佛是遵从本能一般，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20xx年到20xx年，在这数年间，证人和所有的家人、亲友甚至是恋人断绝关系而不顾他们的感受，以伪造的身份进入了乌丸集团下属的暴力团组织中进行潜入搜查，是吗？”

这个问题一被提出，在场的法官、其他协同检察官、辩方律师都面面相觑。辩方律师甚至下意识想提出异议，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检察官针对自己检方的证人似乎对他的委托人似乎反而更有利。至于坐在另一边的其他协同检察官自然也觉得有些奇怪，倒并不是说这个提问本身奇怪，毕竟询问证人时的第一个问题通常都是确认证人的身份，但是秋山提问的口吻确实非常不符合检方的立场。

然而视频中的男人却仿佛没有听出秋山的话中带刺，只是透过摄像头直视着她，神色平静地回答道：“是的。”此刻她很想尖叫、咆哮、扯下胸前的秋霜烈日章、奔去隔壁证人所在的房间，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一顿，但是她不行。要压抑住满溢的情绪对于本来已经重感冒的她而言无疑更加雪上加霜，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幸亏即时撑住了旁边的桌子这才勉力站住。

庭上忽然响起了窃窃私语，后知后觉地，低着头的秋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她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警察厅的人说的也许并不错，她确实缺乏经验，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知道失联七年的恋人忽然作为证人出现在庭上，她究竟应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