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童哥哥！”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琉璃看着钟敏言身形猛然一抖，连忙大声解释：“六师兄，她不是玲珑！”

钟敏言却好似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般，只直愣愣地盯着玲珑模样的花妖。

“我要跟你说多少遍！我就是玲珑！”花妖白了琉璃一眼，又紧张地跑到乌童面前，关切问道：“童哥哥，你在笑什么？你有没有事？刚刚这个臭丫头把我打晕了，我脖子后面好疼呀。”

花妖嘟嘟囔囔地一边挽着乌童的手，一边捂着自己的后脖颈，璇玑也完全被搞糊涂了，却也明了这定不是玲珑，大声质问：“乌童，你搞什么花样？”

“哈哈哈哈哈，”乌童朗声发笑，抚弄着花妖的发丝，朗声道：“褚玲珑不识好歹，我便只好亲自再造一个，怎么样？我造的玲珑是不是很像？”

花妖不解地眨了眨眼，一把将乌童不安分的手打落，嗔怒道：“你说什么呢？”

一样的红衣胜火，一样的长辫垂身，一样的嗔怒语气，就和平时与他闹嘴时一模一样……太久没见到这样鲜活的玲珑的模样，钟敏言的目光始终不舍得从那个假玲珑身上移开，似乎舍不得相信，这并不是他朝思暮想要拯救的那个人。

乌童到底用了什么鬼把戏，怎么会这么相像呢……

乌童见钟敏言目光如此痴迷，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把按住花妖的后脑勺，俯身吻了上去。

钟敏言一个激灵从迷恋中醒过来，怒道：“你做什么！”

乌童抵着花妖的额头，轻轻描摹她的眉眼，轻声笑道：“玲珑，我本来想杀了他的。但是我突然改了主意，我们把他留下，天天看我们恩爱好不好？”

花妖没分给其他人半点目光，痴迷而羞怯地回望着，嘴角含笑：“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呀？那就留他一命吧。”

钟敏言紧紧攥着双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蓦的，却突然仿佛卸掉全身的力气，咬着牙蹦出来几个字：“只要你肯把玲珑的魂魄还给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乌童一把揽过花妖的肩膀，转了转脖子，嗤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复拿出那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不在意地笑道：“你真想要也可以，至少得拿另一条命来换吧？你说是不是，玲珑？”

花妖虽然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也并不在意，笑着点点头，无害的目光看向琉璃，笑吟吟道：“我看你刚刚劫走的那个人就不错。”

二师兄！琉璃猛地一震。

琉璃立即看向那边倒地不起的陈敏觉，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过去。可是那边的黑袍妖离得更近，动作更快，当即就将陈敏觉拎起来，架上了兵刃。

琉璃只得生生停下步伐，却捏紧了手中的剑。

“哈哈哈哈哈哈，”乌童见状朗声大笑，抬起手点了点花妖的鼻尖，颇有些宠溺地笑道：“玲珑，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钟敏言，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把他杀了，我就把玲珑的元神给你，如何？”

“六师兄，”琉璃抬起剑拦住身后的钟敏言，低声道：“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我去救二师兄，你们想办法杀出去。”

琉璃正要发动攻击，身后却突然挨了一掌。这一掌说不上多重，却足以让她刚刚受了重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腥甜又猛地涌了上来。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钟敏言，正要说点什么，却再也收不住嘴里的腥血，狠狠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

“阿璃！”司凤看着她如此模样，当即就要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大妖颙见了，却立马出手拦住他，双翼一震，便横亘在人群中间，将司凤和璇玑与他们隔绝开来。

见璇玑司凤又要朝这边过来，乌童抬了抬手，周围的黑袍者，便都朝着他们围过去，紧紧地将他们包围住，不让他们与琉璃汇合。

“褚磊既已将我逐出少阳，我早已没有退路了，只要能救回玲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钟敏言兀自朗声道。他一开始声音还略有些颤抖，讲到后面竟愈发坚定，好似这番话既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也是给他自己加油鼓劲一般。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操作弄糊涂了，一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璇玑小脸白白的，颤声道：“六师兄…你别这样…我一定会把二师兄和玲珑一起救出去的！”

“钟敏言，”乌童似乎看到他掌伤琉璃，这才真正感兴趣起来，丢给钟敏言一枚指环，玩味道：“这是黑白指环，由玄阴铁和明阳石所制，只有佩戴此指环，方能安然留在不周山。是留下来做我的狗，带走褚玲珑的元神，还是让褚玲珑跟你的二师兄一起去死，你自己选。”

钟敏言一把接过指环，果断地戴到手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置一词却表明了立场。

花妖看他这副模样甚觉有趣，随手将一柄短刀掷给他，笑道：“那便看看你的决心了。”

钟敏言这下已经不愿意再看多她一眼，只接过短刀，缓缓朝被押解的陈敏觉走过去。

走近方才发现，陈敏觉早已醒过来，只是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又摔掉了几颗牙齿，这才一直没有动作。陈敏觉见他手持利刃，只淡淡地抬起眼皮，目光中透露出无比复杂而淡然的情绪。钟敏言心中狠狠一恸，他终究，还是让二师兄失望了。

琉璃方才一直暗自运转内力，好不容易稳住气息，这才开口说话：“钟敏言。”

她没有再叫他六师兄。她轻轻地转动凰啸，冷声道：“我不管你出于怎样的原因，今日你若是伤了他，我不会原谅你。”

话音刚落，一股浓浓的寒意从地面延伸，以琉璃为中心，向钟敏言的方向呈半圆形扩散，所经之处温度骤降，地面之上的空气明显地被冷冻住，竟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冰碴，在空中逗留一瞬，立马啪地落到地上，一瞬间碎得杳无痕迹。

乌童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无声咒？四年未见，我竟不知你已经会用无声咒了。”

无声咒本就是高阶术法，只有灵力深厚的人方能在没有画符念咒的情况下使出法术，除此之外，要真正使出有攻击力的无声咒术，更要求使用者对术法极其熟练，与自身灵力法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同一体。

这样的范围，这样的效果……在场的人无一不暗暗心惊，这么小的年纪，不仅能使出真正的无声咒，其里更蕴含着纯粹而强大的五行之水的力量，前途不可限量。

钟敏言人未转身，背对着她，苦涩笑道：“救两个人，还是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选？”

说罢高高举起短剑，狠狠朝着陈敏觉砍去。陈敏觉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只当要就这样无意义地死在自家师弟手里。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的恐惧，他本该很怕死的，却在那一瞬间心如止水，只脑子里隐隐闪过首阳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