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猛兽遇洪水

“书言，明天是周日，让李尔陪你去学校参观参观，刚好他休息，对北京很熟悉。”“可以可以，我本来想去的，但是我临时有事儿，你们自己好好玩儿哦!”温诗雅对两人的事情总是冲锋陷阵，当事人还没怎么着，她就自己激动得不能控制嘴巴了。

李尔大学期间，包括在医院，哪里没有女孩子喜欢，光是校园里收到的情书就是一大摞，每当想到周书言，就想有意跟一个不在身边的人赌气，“我有一堆比你好一万倍的追求者......。”自言自语过后还是暗自伤神，好在心理治疗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渐渐地开始专注经营自己的人生，有某一时刻，他甚至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无时无刻想着某个人了。

难得的进步，他就要成为过去卫斯理埋在心里的秘密了。以史明鉴，他觉得。“温诗雅，等我变成李尔之后，我该告别过去，告别卫斯理，他是个大傻叉，我李尔绝对不会留恋任何人。从今天开始，我，李尔发誓，就算再见到那个臭小子，我一定绝对不会再心动的。”

“好，我就等着瞧，”“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么？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刚才还激情高昂，自信满满，现在冷空气急转直下，骤然降到历史最低点，“五年前的卫斯理已经不存在了，他走之后就已经被杀死了。”

猛地一听啤酒一饮而尽，单手捏着空罐子，说不清楚此刻的情绪，好像他快不认识自己，迷失在北京冷淡的秋风中。这不是他第一次跟温诗雅发表自己的豪言壮语了，几乎每一次看完心理医生他都会宣告自己的意志。如果写下来，应该有三大本书那么厚了吧。

“好，我相信你。”“这才对嘛，你，温诗雅，不准备背叛我。”看来是喝多了，好像是幼儿园的孩子，命令温诗雅无论如何都不准不跟他玩儿，怕她只跟周书言一人玩。温诗雅心想，“跟一个不在身边的人都要较劲儿，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爱他的人了，你个幼稚鬼！”这个时候也只能哄着他顺着他百般安慰。

今天早晨天气不错，李尔早早的在就在九叔家等了，今天没开跑车，而是一辆老哈雷，还别说，老哈雷比他那跑车贵好几倍，北京经常有一群退休的老哈雷满世界旅游，老当益壮的感觉。

这辆是九叔卖给他的，虽说是二手货，但是保养非常好，新换的引擎发出的声响绝对脆生生的，不同于人家的那种闷雷，仿佛得了咽喉炎。“这么早？”周书言此刻正走下楼梯，脚上的木屐咯咯作响，李尔从昨天一直没有得以正面看过周书言，再说，昨天那么蓬头垢面的也看不真切。

书言今天穿了宽松的黑色T恤，球鞋和短袜，看得到脚踝上粗壮的青筋。头发已经被绞得干净利落，好看的人就算搭配监狱头也能封神。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尴尬的语气，好像是刚认识的一个新朋友，又像是早已熟知的老朋友。李尔心里反倒是浪潮翻滚，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早餐都没吃就如此作怪，只能怪自己没出息，跟卫斯理一个德行，好像不管多久，他总是最先心动的那一个。

这是不是死性不改？

“书言，早餐准备好了，今天你跟李尔去学校，顺便帮我去图书馆找本书，我这工作一直忙，没时间去。借书卡我给你办好了。”“好的九叔。”“今天做了你最爱的豆腐花，你要不要试一下北方的吃法？”“不了，九叔，我试过一次，卤味的豆腐花我一口也没法咽下，实在太重口味了。还是白糖就行。”“好好好，不过很多事情需要适应的，往后的很多环境都要你自己去适应的。”“书言谨记九叔教诲。”

早餐吃得轻松愉快，书言主动收拾了碗筷，撸起袖子准备洗碗，被阿姨抢过去，“书言小少爷呀，您就别跟我抢这活了，您这是要我失业？”“阿姨，我哪里是什么少爷，您别这么折煞我。”“怎么不是了，院长在您来之前就宣布了，你可是他干儿子。好了好了，您不是要去学校看看，李尔也在等着呢，您赶紧去吧。”

出了门，“今天骑这个去？”“嗯，嫌弃？不让你自己挤地铁就该千恩万谢吧。上车。”话没结尾就是一个头盔丢过去，周书言险些没抓住，“别老是这么一阵一阵的这么突然，让人反应不来。”“这五年是谁搞突然失踪的？”一句话把周书言堵得个水泄不通。

过后才反应过来要反击，一路上狂奔，一路上唇枪舌战，各种互相挖苦讽刺，李尔嘲笑书言将是军校里唯一一个高龄新生，书言反驳，说他还如改名叫李蝈蝈呢，叽叽喳喳特别贴切，“你怎么知道我改名字？哦，肯定是温诗雅。”

谁会想到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如此迅速的热络起来呢，不过这只是表面，谁的心里埋个地雷还不一定呢，一根导火线以及缺一星火苗。李尔不是没有恨，但是不都说爱得越深恨得越深？所以他才不要发作，免得自己成了那个爱得最深的人，这一次，绝对不会先动心。

心理建设完毕，下一秒就崩了。

学校门口早就等了好几个人，一看就是来迎接周书言的，每个人都举着牌子，搞得像粉丝追星，“欢迎周书言到校一日游。”一眼望过去，清一色的军人体质，李尔立刻一下子警惕的一直“护着”周书言，稍微被人多看几眼，或者哪个学生有点热情过了头，他都用眼神企图宣誓自己的主权。

不用说，他认为周书言简直进了狼窝。吴亚忈，是学生会的主席，长得帅也就算了，为人一开口便知道是个不可小觑的人才，思路清晰，学校的大屏幕都放着他们的训练视频以及辩论赛的报道，人人都爱吴亚忈，算是学校的招牌。“书言同学你好，我是负责带你参观本校的向导，”握手时，学长似乎忘了松手，“莫非是一见钟情？”李尔脑袋里分裂一个卫斯理，负责敲鼓的，起起落落的把人心打得凌乱。

我先带你去看我们的高科技设备吧，我知道你一定想第一站就看。“你是人家心里的蛔虫？自以为是的家伙。”李尔嘴巴一撇，眼里全是杀气。心里捆着讽刺之词艰难的咽回肚子，不知道何时这个醋坛子就会翻倒，把整个校园给淹掉不可。

“校园很大，上课的时候都需要地图才能找到教室的，所以书言，以后由张北带你熟悉环境，你们一个宿舍的。”“多谢学长。”“哪里的话，九叔介绍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特别，校长又特意交代。所以你以后也甭跟兄弟们客气。以后叫我亚忈就行。”嘴巴抹了蜜了，手臂也不自觉地勾书言的肩，亲切地拍拍。

李尔内心煎熬，可是没出校园再大的醋坛子也要端稳了别就地的摔破。不过，火焰在眼里燃烧着，空气里全是火星子。

连带书言去吃了食堂的晚餐，走的时候路灯都自觉“站岗”。

“好呀，你个周书言，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掉进那个美男学长的坑了，一点都不懂拒绝。”“你这是哪一出？我什么时候被坑了?”“分明就是，你看他对你动手动脚的，怎么没见你躲？”“真是可笑，这天底下的兄弟情都有你想得这么有颜色的话，那不天下大乱了？”李尔孩子气的无理取闹。

“算了，我没力气跟你吵，我自己回去，你开车走吧。”周书言知道这么辩论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这家伙完全没有理性处理问题。“干嘛，做了亏心事就知道跑。五年前也是，现在也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像个男人一样。哼，也是，有九叔，有学长依附着，只要当个甩手掌柜就可以前途无忧了。”

一拳头落在李尔脸上，眼睛被打得乌青。不知道周书言什么时候返回来的，不是自己先走了么？可是等到疑惑还没个头绪的时候，又是一拳打在左眼上，这下凑齐了，一对熊猫眼。

“周书言，你神经啊，我哪里说错了？”“你没错，是我错认你了。”周书言一脸严肃，咬着牙一字一顿的砸向李尔，当然失望更多一点。看着眼前的李尔，摇摇头一声不吭的留给他一个背影。

“周书言，你给我站住，什么叫你认错我了，你回来！！给老子说清楚，是谁不辞而别，是谁又突然出现，是谁又回来扰乱人心的，又是谁若无其事的继续当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的！！你给我站住。”一路喊着一路跑，晚风显得萧瑟干燥，刮在脸上生疼。

周书言没有放缓加快的步伐，无论身后的人怎么叫喊。“站住！！”哈雷车以迅雷之势横刹在周书言面前，距离很近，如果李尔没有强大的车技，换做别人来开，定会把周书言撞出百米之外。“你干嘛，谋杀啊！”显然周书言被吓到了，气急败坏的朝李尔怒吼，此时是真的蹬鼻子上脸了。好像这么多天来，两人的距离首次这么近，不是因为久别重逢的绵密，而是互相撒气疯癫的控诉引发的。

李尔输了，每一次都输，因为此刻的他就距离他这么近，不管是多龌龊多丢人多不堪的理由。

“你的眼睛就是这样看我的么？”李尔问这话的时候耳根红透烧到了脖子，接着热量蔓延至全身。两人的喘息相闻，他的喉结在上下起伏，胸膛亦然。口干舌燥。周书言的唇近在咫尺，此时的脑袋被肆意轰炸，李尔突然无比正式的正视周书言的眼睛，嘴贴上周书言的，裸露的渴望，周书言仿佛要被揉进他的身体里，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他此时要用不容对方意识反抗的最快的方式吞没他。

此刻，堤坝被洪水冲垮了，置身沙漠五年的李尔如遇洪水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