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万物萌芽的雨夜

周书言是一个痛了也会忍住不喊的人，小时候被玻璃生生插在脚后跟上，周克不但没有安慰儿子，反而数落他蠢。所以现在对于背上的伤即使痛也没有哼哧一丝一毫。他把药膏给卫斯理请求帮忙。

一点也没跟他客气，他觉得客气就显得太扭捏了，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卫斯理倒是有点扭捏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心里有点慌乱，竟然忘记了需要怎么做。

“用棉签就可以了。”周书言提醒他。

“哦，我不记得药箱里还有没有，我去找找看。”

“原来还有两大盒，可是回南天，全部发霉了”

卫斯理很细致的从一百多根发霉的棉签里挑出一根完好的，小心翼翼地给周书言涂药，有些伤口比较浅的已经结痂了，因为结痂的地方很痒，眼见周书言手指甲不安分的要挠，卫斯理一把抓住。

“不行，忍一忍。不能抓，以后很难好的。”

“不行啊，很痒。”

“不可以。”

卫斯理索性用膝盖把周书言的反手夹住，周书言简直觉得这家伙是个奇葩，连忙保证会忍住不动。

“好啦，没必要这样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快放开。”

卫斯理这才放松，继续给他把其余的伤口涂上药膏。不过晚上做梦的时候，他还是要守着，因为他的手会不自觉地去抓。晚上他只能趴着睡。

“天呐，这家伙之前是有多自虐呀，本来已经快好了又给挠出新的伤口。”他在心里想。晚上依旧下了雷雨，外面的绿植被打得噼噼啪啪作响，他想起了萤火虫，现在应该看不到他们了。他也想给他抓几只。

他彻底失眠了，去客房。顺带了今天一起研究的那封情书，情书里笔迹明显是一个很会模仿他的人写的。要说认识他字迹的人，除了教学的老师，就是班级的同学了，那么多同学该怎么揪出造谣的人呢？

并且这个人必须是很了解周书言，对他的喜好和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除了对于他为什么周末都不回家这件事请没有结论以外，其余的包括他喜欢的人的标准都非常清楚。

“这家伙，手又在乱挥了，看来今晚都要守着了。”他自言自语。

卫斯理来到床边，周书言的头发长得很温顺，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有淡淡的清香，他无法判断是什么味道，就跟无法形容的雨水的味道一样。是雨滴没有完全着落的味道。

周书里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但每一次转换脖子的方向时仍旧是闭着眼睛的。

卫斯理继续读情书，他想：“如果这情书真的是他写的，可能就会被这家伙揍个稀巴烂，也许连被讨厌的名单都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因为依照他的性格，我不配被列入黑名单。”

只是经过一晚，他似乎很清楚他。突然，他注意到文中有一句话似乎不对劲。他想等到明天早上再跟周书言说自己的新发现。不知不觉卫斯理在地上睡着了，上半身趴在周书言的床边。深灰色的轻羽绒被上是刚晒干的味道。他又想起每次路过他们班总看到笑得最凶的人是周书言，好像这个世界没有比他更快乐的人。

周书言醒来，活动活动脖子，他有种在自己家里过周末的幸福感，虽然他肯定的是如果在自己的家是不可能有幸福的周末的，为此他很满足。于是香甜的把双手向前无限延展，双腿向后蹬。这下一脚踹了卫斯理的脸，好在力度不大，只是二人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昨晚睡在床头的，怎么到的床尾我也不知道。”

周书言急了，也不知道他急什么，又不是被吃了豆腐的女孩子，“我说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还说，你得感谢我，你的背上有新的伤口。”

“什么？”

“自己做过什么真的不知道？”

“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想多了吧，我怎么可能让你对我做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喂，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对话不对劲儿？”

“是啦，是你自己脑子乱想。”

“我说你的新伤都是你自己挠出来的。”

“哦，是么，我看看。”跑到厕所照镜子，转过来转过去都没看到点。

“呐，这里。”卫斯理拿了一面方形镜子在后面帮他照着。卫斯理有意不去看他的背。

周书言下意识挠挠头，似乎在掩饰刚才的尴尬。不过卫斯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哦，我昨晚在你睡觉之后......”“什么？你在我睡觉之后做什么了？”周书言就跟有了一双金毛的狗鼻子一样一下子就嗅出敏感词。“你干嘛总是打断我说话，不要总是断章取义好么同学？”

“嘿嘿，”周书言只能用赔笑抱歉。

“好，你继续说，我保证不插嘴。”

“昨晚你睡了之后，”卫斯理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双眼余光媚媚的看着周书言的反应，希望他有意而为的开头词不会被冠上不怀好意的设计。没想到周书言听到后只是无奈的的样子，“真可爱！”卫斯理心想。被自己的心声美得想到了那些情书的词句。

“昨晚我又检查了一遍情书，发现一个可疑的点。”

“哪里？给我看看，”周书言一把调头过来，脖子有点酸。他左右摆动，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自觉气氛不对，二人几乎同时弹出去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卫斯理慌了阵脚，也顾不得指出可疑的地方，把情书丢给周书言。语速飞快的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再找找看，我去做早餐。”一骨碌跑进了厨房。

“喂，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啦.”问出来的时刻，卫斯理已经远在厨房了，只听见那边声音高调地传回来：“你自己先看吧！我饿了。”

周书言自己又读了一遍，“嗯，这个人文采不错。”隐约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咕咕咕~~肚子饿了，“一会儿再回来跟他说吧。”屋外是昨晚雨水刷新过的世界，仿佛有无数生命在心里萌芽。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自己心萌芽的东西是什么，或者他故意装傻。

“早餐好了么？”

“好了。”

“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了，我妈给我买的意大利面，还有手抓饼。”

“嗯，不错，卖相很好，哎，不过垃圾桶里是什么？”

“嘿嘿，第一个饼没做好，焦了。做法里说不用放油的，但是放点油才好。谁知道菜谱也不准。”

“所以只有一个饼了，那就分你一半吧。”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我做的饼，是我分你一半吧。”

“哎呀，你也太小气了，不都一样？我们是好朋友。”

听到“好朋友”三个字，卫斯理心里偷偷藏着蜜。不敢笑得开怀，仿佛怕心里的蜜漏了出来。只得克制的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