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站在死生之巅长阶上，雨水在快要落到他身上时，被一股力量弹开。
所以即使他站在雨幕中，依旧不染纤尘。
山下战火纷飞，是浓重的血腥味。
楚晚宁皱着眉头，拿出墨燃给的白玉令牌，清冷的声音隔着雨幕传到人耳中，“停下。”
话音刚落，之前所向披靡的棋子全部放下手下的武器。
正在奋力反抗的众人:“？？？”
“………”
“！！！”
我是谁？我在哪？
我都做好嗝屁的准备了，咋一句话就停了。
有不少人听出楚晚宁的声音，纷纷跑到他身边。
薛正雍把人上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事才舒了一口气，“玉衡，没事就好，你搞消失真是吓死我了。”
“师尊，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薛蒙眼眶通红，克制着不让眼泪滑落。
姜曦怪异的看着楚晚宁。
这人咋控的珍珑棋子？
楚晚宁整个人还有些恍惚，脑袋里纷杂的记忆还没梳理完，“墨燃呢？”
他记得是墨燃给的令牌，但作用，他忘了。
好像挺重要的。
刚才一瞬间，他下意识把东西拿出来，但现在，他看着掌心的白玉牌，莫名感觉很难过。
“师尊……”薛蒙抿唇，往日张扬的脸变得灰败，“墨燃他，在死生之巅上，这些棋子，都是他制作的。”
楚晚宁木然的扫视一圈在场的人，其中不乏熟悉的人，他们的脸上有愤恨，有期待，也有……幸灾乐祸。
薛正雍脸色青白交加，去拉楚晚宁的手臂，“玉衡，可有办法，”救救燃儿。
他是有些叛逆，但不是离经叛道之辈。
楚晚宁看着薛正雍的脸色，其他人也在看着他，若他开口作保，那么他将被推下神坛。
大势所趋，为墨燃说话的，都将背负千秋骂名。
即使他是楚晚宁，也逃不掉。
高高在上的神祇跌落神坛，落在污泥中，变得人人得而诛之。
谁不喜欢看这样的场景？
一定，很精彩。
“楚宗师，你要保墨微雨吗？”
“墨微雨劣迹斑斑，所做之事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你当真要与天下人作对？”
“不是，他不是，”薛蒙红着眼眶去辩驳，却被薛正雍拉住了。
薛蒙茫茫然地，“为什么？！！！他只是……他……”
薛正雍难得对他发脾气，“蒙儿，够了。”
薛蒙把脸埋入掌心，嗓音湿润。
“可是，他明明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有些人没看到过那天的情况，只凭一面之词，就要这样待他。”
为什么？
薛蒙不懂，他太纯澈。
但薛正雍懂，姜曦懂，楚晚宁也懂。
有人呸了一声，“教出墨微雨这样的魔头，我看北斗仙尊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死生之巅说不定就是帮凶。”
人群中响起无尽的谩骂。
墨微雨是罪人。
因为他是罪人，谁都可以欺辱他，唾骂他。
因为骂的是罪人，所以那些口水也好，拳头也罢，就不是暴力，不是发泄，不是跟风，不是嫉妒的宣泄，更不是对虎落平阳生出的无限快意。
而是惩恶扬善。
众人应当拍手称快，谁要敢发声求一句情，那就是同党，道德沦丧，是非不分。
“为什么？”薛蒙去问楚晚宁，眼中带着祈求。
“为什么？本座告诉你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从山巅之上穿过雨幕，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雨幕中的身影逐渐靠近，清晰起来，所有人都拿着武器戒备的看着来人。
薛蒙看着来人，茫然又无措。
墨燃停在楚晚宁面前，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动作可谓轻柔至极。
“因为他们虚伪自私，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当有人跌落在泥地里，他们会迫不及待踩上两脚，显得他们高高在上，看着脚底下的人卑微痛苦，以此来满足他们弱小的自尊心。”
墨燃转头去回答薛蒙的话，一字一句，听得场上的人气的面红耳赤。
但墨燃可不管他们什么心情，继续说着:“当有人阻碍他们的利益，那么那个人就是罪无可恕，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本座见得多了。”
殉道之路马上填完了，墨燃此刻心情好，便和他们唠会嗑，没有一上来就把他们杀绝。
你们想的没错，墨燃还是没拗过华碧楠的控制。
不过他还是保留了一点自我意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唠嗑。
但这点自我意识，不能使他自主行动。
“在这个世界，你们所有人，都是本座脚下的蝼蚁。”
墨燃锦袍冠冕，立于雨幕之中，雨水无情浸湿了他的衣袍。
“你们其中不少人，都曾跪在本座脚下，求本座放过你们，怎么？现在觉得联合起来，能打败本座，就在这里摇旗呐喊？”
墨燃泛紫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不少人开始犯怵，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逃跑。
“杀，”苍白修长的手指凝顿与空中，而后一挥落下，言简意赅。
所有的珍珑棋子在这一刻动了，向人极速扑去。
“停下。”
低喝声过后，棋子当真不动了，墨燃挺秀的眉峰皱起。
“可以控制本座的棋子，你修了珍珑棋还是，拿了本座的东西？”墨燃目光扫到楚晚宁手中的玉牌，了然。
“偷拿本座的调令，这就是北斗仙尊会做的事？”
墨燃径直走到楚晚宁跟前，距离近的极其危险极其唐突。
楚晚宁手上寒光起，抬掌劈落。
那么好的身手，迅如疾电，却被墨燃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手腕。
墨燃嗤笑着，“师尊？你应该知道，你打不过我。”
他的目光落在楚晚宁身上，极其不善。
“这遮雨的结界，谁给你的？”墨燃的目光极其狠厉，好像要把人撕碎，语气也带着怒气，“你不是最洁身自好了吗？怎么今天要这东西？”
楚晚宁看他的目光很诡异。
更像在看……傻子。
“你什么眼神？”
楚晚宁挣开墨燃的钳制，召出怀沙。
这个结界，楚晚宁记得是墨燃给的，他现在不记得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好像被人控制了。
墨燃望着他掌出现那抹熟悉的金光，眉心隐有蹙动。
“和本座动手，需要拿命赌，”墨燃舔了舔嘴唇，同样召出不归。
真是好久没和人痛痛快快打一架了。
沉炽低缓的声嗓，碧色幽光映亮了踏仙君的眼眸。
他如今被师昧施加了最强控制，但盯着雨幕中楚晚宁苍冷孤寂的身影，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
他提刀的手，由微不可及的颤抖，到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他的心好痛。
这种感觉，比阿娘和荀姐姐死的时候，还要疼。
为什么对上楚晚宁，他会难受？
他不喜欢楚晚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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