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墨燃把梅枝交给老龙，全了它最后的心愿。
这其实，是墨宗师提前交代他的，他当时还奇怪，如今看来，他是未雨绸缪。
看着老龙暗下去的眸子，墨燃心头涌上一股无奈、怅惘。
如果世间没有那么多恩怨，没有那么多早知如此和迫不得已，那么是不是不会有这么多的离别。
望月依旧可以守着金成池，守着勾陈上宫。
如果人在善一点。
是不是，阿娘和荀姐姐，也不用死了？
如果自己在强大一点。
师昧也就不用在天裂时丢了性命。
他的恩公哥哥，可能会一直是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北斗仙尊。
墨燃垂下眼眸，无力感席卷全身，一时间身心俱疲。
他把目光转向楚晚宁，那个人静静池边，和曾经躺在红莲水榭棺木中时一样，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真的很怕，怕楚晚宁会丢下他们不管。
于是他就守在楚晚宁身旁，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等到楚晚宁睁开眼睛，墨燃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才落下。
墨燃把他扶起来，问:“师尊，你感觉怎么样？”
楚晚宁摇摇头，他对于这段时间的记忆不大清晰，好像被蒙了层雾，把他隔绝在这些事之外。
不知起因，结果未知，好像全程像个局外人，却未一脚踏离，宛若观看了全程。
肩膀很疼，是之前不小心被摘心柳枝干扫到了，雪白衣袍上渗出血迹，好像雪中红梅。
正好伤在鬼司仪抓伤的肩膀上，虽说墨燃做了紧急处理，可还是有发炎的迹象。
楚晚宁忍着疼，看向三位少年。
“暂做休整。”
来时鲜衣怒马，去时仲永之伤。
几人点头，跟着楚晚宁下山。
转身时，楚晚宁感觉少了点什么，太静了。
他身边，应该站着个人，“晚宁”长，“晚宁”短的。
但又感觉，这个想法很荒唐。
楚晚宁没醒时墨燃问过师昧墨宗师怎么办，但师昧给的答复是不识的墨宗师是何人，问过薛蒙，结果一样。
墨燃心中已经有了底，看来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离开之时会带走有关他们的记忆，但他却不知为何保存了记忆，一切恍若南柯一梦。
回到死生之巅，已是多日后了。
楚晚宁的肩膀伤的厉害，三个少年也都是心力交瘁，于是在岱城休息了好多天，这才动身回蜀。
路上，墨燃其实很惦念墨宗师留下的东西，想去红莲水榭讨要那几本书，但楚晚宁显然不会轻易给他。
他不学无术，要书，除了学习什么都能干，楚晚宁才不信他。
万一楚晚宁在检查检查那几本书，留得信不就被发现了，不行不行。
墨燃摇头，想着以后寻机会，把书拿回来。
回去之后，红莲水榭的灯没熄过，楚晚宁为薛蒙找来了一把新武器——龙城。
之后他的研究什么墨燃不知道，只知道他不眠不休已经好几天了，怕他身体熬不住，叫了薛正雍。
薛正雍看他，笑着对他招手，“燃儿来了，来，坐。”
“伯父，”墨燃依言坐下，“师尊他已经不眠不休几日了，你去劝劝他吧，我们的话，他都不听。”
薛正雍喝茶的手顿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放下茶杯。
“师昧让你来的吧，”薛正雍道。
墨燃:“？？？”
墨燃：“……”
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很不关心楚晚宁吗？
墨燃想了想，他以前，确实不关心楚晚宁，还把人气得不轻。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薛正雍解释，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
“伯父，你猜的真准，”墨燃搔了搔脸，说道。
“玉衡他的伤……”薛正雍斟酌了一下用词。
而后缓缓道:“确实麻烦。”
金成池一行的经历，薛正雍知道，楚晚宁的伤他也清楚。
摘心柳好歹是勾陈上宫留下的，遗留下来多年，威力也不小，伤到楚晚宁，也不是多么匪夷所思。
只是奇怪，伤口贪狼长老和王初晴都看过，都说没什么问题。
只是近日楚晚宁的脸色，别说是其他人，他看着也像是随时要晕。
“…………”
“嗯，我去劝劝他。”
墨燃这才放心，虽说楚晚宁臭脾气，不听别人的劝告，但薛正雍的话，他多少会听一点。
他回到房间，心中惦记着墨宗师留下的东西。
这几日楚晚宁窝在红莲水榭不出门，别人请见，他一律不见，墨燃都没踏入过红莲水榭。
他很好奇墨宗师留了什么话，但又不能让楚晚宁发现，只能暗戳戳祈祷，楚晚宁不会翻到那几本书。
他其实不知道，墨宗师在信封上注明了墨燃收，即便楚晚宁翻到，也不会拆。
最多心情好了，给墨燃送来，心情不好，墨燃不要的话，信可能会在书里夹一辈子。
在夜色衬托下，墨燃仰头看向明月，忽然想起，曾经在巫山殿，他喝了一夜的酒。
醉的糊涂时，给他的陌刀，起了名字。
不归。
碧野朱桥当年事，又复一年君不归
陌刀上刻着“不归”二字，像极了那个离开的人。
那是楚晚宁死的时候，他坐着喝了一夜的酒。
他有时也会想，楚晚宁是不是真的烦极了他，以至于，不想在见到他了。
所以才这么一直睡下去。
他那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走了，他会难过，明明已经没有人敢忤逆他了，他少时的心结，也可以解了。
可为什么，他心里会不舒服，会有一瞬间的难过。
兜兜转转跨越两世，一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不舍。
他舍不得楚晚宁，舍不得那个人。
墨燃隔着夜色，望向死生之巅的方向，虽看不到楚晚宁，却使他的心渐渐平静。
墨燃心想:师尊此时，不是睡了就是还在研究别的东西吧……
想法一旦开始，就难以收住，墨燃的睡意消失，脑中只余下楚晚宁此时在做什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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