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骨头

墨宗师的治疗非常有效，翌日墨燃的伤口开始结痂，所以他自然而然就去了红莲水榭做苦力。

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墨燃被禁足期间，不得下山，但也不能闲着，必须给门派打杂帮忙，做些苦差事。

但墨宗师怎可能放过墨燃，刚到第一天晚上，和楚晚宁一起通宵做夜游神，第二天晚上只收拾了个床，至于其他的，当然是留给墨燃的。

墨燃谢绝传话弟子的好意，艰难穿起衣衫向红莲水榭走去。

一路上，墨燃都在思想发叉，想到前世，又想起现世，最后转到楚晚宁的道侣墨宗师身上。

在他身上，墨燃看到他对楚晚宁极致的保护和喜爱，那份喜欢，从不加掩饰，恨不得人尽皆知。

这份执着，和他对师昧的执念一样，在某些时候，可以说他们是一类人。

可墨燃不明白，楚晚宁那么脾气暴躁的人，竟然也会有人把他捧在手心里。

只怕他不知道，前世楚晚宁败给他的结局，如果知道，他会不会疯，会不会恨不得杀了他。

想想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玩，不过内心深处他竟然抗拒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自己竟不明白为什么？

墨燃讨厌墨宗师，可对他又有一种熟悉感，好像故人归，可又不一样。

墨燃不明所以，在红莲水榭门口，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进。

红莲水榭，红莲地狱，楚晚宁的居所，方圆百里见不到个活人。

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住的地方，楚晚宁糟糕的品味和阴晴不定的性格，使得门派中人人对他敬而远之。

墨燃有些忐忑，不知道楚晚宁会惩罚自己做什么，一路胡思乱想最终又绕回这个问题上，穿过重重叠叠的修竹林后，大片大片锦绣红莲映入眼帘。

此时正值清晨，旭日东升，映得天边织锦灿烂，火红的云霞与池中接天莲叶的红色芙蓉交相辉映，浩浩荡荡，波光明灭。

池上曲廊水榭娉婷静立，依山一帘水瀑喧豗，细碎晶莹的水珠叮叮咚咚敲击着石壁，水雾蒸腾，烟光凝绯，宁静中显出几分妖娆。

院子中楚晚宁坐在海棠树下弹琴，墨宗师拿着怀沙在练剑，琴声婉转悦耳，剑气凌厉刚劲。只可惜墨宗师依旧戴着面具，不然可以一睹他是何姿色能让楚晚宁为之倾心。

墨燃看到怀沙这个人顿时不好了，愤怒之情充斥着肺腑，好像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可他还是装出人畜无害的小奶狗的样子。

楚晚宁显然注意到了墨燃，停下弹琴的手，说:“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

墨燃极不情愿的抬脚走向楚晚宁，路过墨宗师时还差点收获一个白眼。

楚晚宁说:“进去把屋子打扫了。”

墨燃还心想:楚晚宁这孙子什么时候良心发现了，就只让我打扫屋子。

墨燃应下后打开门，瞬间愣在原地，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屋子太乱了。

这个屋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令人落脚的地方，到处撒落着图稿和金属断木。

墨燃:“…………”

“师尊，你这屋子多久没打扫了？”

楚晚宁摸着下巴说:“将近一年吧。”

墨燃看向正在练剑的墨宗师，那意味很明显“你不是楚晚宁道侣吗？怎么不打扫？”

“我不久前刚到，”墨宗师看出他在想什么，手上挽了个剑花，“你惩罚期间打扫个屋子怎么了？还不快去。”

忙活了大半天，地板上的木屑灰尘扫满了三只簸箕，抹书柜架子的白巾黑了十多块，到了正午，也才整理了一半。

墨燃心想:操他妈的楚晚宁，这人真是比毒妇还毒。

整理房间看起来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说出去也不像是苦力，可是谁知道是这样一座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清扫过的鬼地方？

别说自己浑身都是伤疤，哪怕自己现在是身体健康，这么折腾都能累去半条命！

“师尊啊……”

“嗯？”

“您这堆衣服……”大概堆了三个月了吧。

楚晚宁抬眼看了看衣箱上垒成山的那些衣袍，冷淡道：“我自己洗。”

墨宗师阻止楚晚宁要洗衣服的想法，抢先说:“晚宁，让他洗吧，都说是来做苦力的，也不能太轻松。”

墨燃都想把扫帚拍墨宗师脸上，他哪里轻松了？明明累成这样好不？

楚晚宁听墨宗师的话，点点头，墨燃只好拿衣服去洗。

楚晚宁看了看时间，对墨燃说:“时辰不早了，你随我去饭堂吧，剩下的回来再理。”

孟婆堂里人来人往，死生之巅的弟子们三五成群地都在吃饭，楚晚宁坐在自己常做的位置，墨宗师去打饭。

以他为核心，周围二十尺内，渐渐空无一人。

楚晚宁自己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不过他不介意，冷冰冰的一个美人坐在那里，等着墨宗师给他打饭回来。

墨燃在他面前坐下来，镇定自若地嚼着碗里的糖醋排骨，嘎吱嘎吱地咬着，很快骨头吐成一座小山。

墨宗师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又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坐过去。”

墨燃说:“为什么？”

墨宗师指了指吐成山的骨头，意思很明显，你吃相不好。

墨燃气竭，虽然面上表现的很可怜，心里却在想，嫌弃我？以后看我不弄死你。

“师尊，我错了嘛，”墨燃睫毛簌簌，清秀的脸上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委屈。

“晚宁，他太吵了，让他去旁边吃，”论装可爱，谁比墨宗师杀伤力大？

楚晚宁放下筷子，看着自己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墨燃，只觉好笑。

“吃骨头去旁边吃，不吃就坐着。”

这话意思很明显，你要啃骨头去旁边啃，别在我面前啃。

墨燃最终放弃了骨头，乖乖坐在原地吃碗里的东西。

墨宗师挑衅的看了墨燃一眼。

师尊还是疼我，你靠边站。

墨燃气愤的用筷子戳中碗中的饭，心中极度不平衡。

凭什么？

凭什么楚晚宁不看看他，他曾经，也是满腔热血的喜欢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