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夏虫脆鸣,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
淡淡清风拂过轻帘,惹得层层叠叠的雪白床纱肆意飞舞。
“爹爹……不走……小乖听话……好不好……”
低沉冷清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淡淡哭腔,唤醒了身旁睡得正香的苏乐。
她微微皱眉掀开眼帘,一双琥珀色的柳叶眸子一片冰冷,空洞无情。
枕边男子凤眸紧闭,眼角隐隐泛出几丝泪光,寡薄的唇角微微张合,似在梦魇不停的唤着他的爹爹,睡得很不安分。
“小乖。”她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一如既往的无人应答。
他十六岁时便把身子给了她,两人同床共枕多年,她自然知道他有梦魇的习惯,而且每次都把他自己折磨的心力交瘁,生不如死。
淡漠的扫了一眼男子脆弱凄冷的俊脸,苏乐掀开被角,只觉得烦闷无比,于是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离开。
月光朦胧,流银泻辉,安神香缥缈如纱,转眼消失殆尽。
沈知卿缓缓掀开眼帘,清澈凤眸是化不开的凄凉苦涩。
他又梦到爹爹了,这次爹爹竟然从河底爬了上来,拉着小乖的手笑得温柔似水,说他在黄泉路上孤单,要和小乖永远在一起。
爹爹在世时从未对小乖笑过,梦中都未曾,这是第一次,他看见爹爹笑。
爹爹笑起来真的好看的晃不开眼,就像主人经常在小乖笑的时候忍不住吻他。
她说:“你多笑笑,我喜欢。”
他真的很想爹爹了。
“主人……”他小心翼翼的习惯性伸出手,想要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只有她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点。
可惜触碰到的只是一片刺骨的冰凉,哪还有半分她的影子,就像他已经凉透了的心。
“呵……”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苦涩的勾了勾唇角,垂眸自嘲的冷笑了两声。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痛得麻木,可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无情的她碾得粉碎。
他知道,她不爱他,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柔情似水也无半分是真。
他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能助她成就霸业,毫无保留心甘情愿的替她杀人卖命,做牛做马。
若非如此,她绝对不会正眼看他,更别说把他留着身边。
可他爱她都快爱疯了。每次都在她施舍般的温柔中败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满足她所有。
她对他从头至尾都只有利用,可他不恨她,反而心疼的要命。因为他知道,她也是可怜人,都是活在这世上毫无意义的行尸走肉罢了。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一刻是真正快乐过的。
那日大雨倾盆,血河成灾。她抱着司景行冰冷的尸体来找他,整个人狼狈的不成样子。
他犹记得她那时候的表情,甚至刻进了心里。
她那双风华绝代的柳叶眸子黯淡无光,空洞无神,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有一丝感情。
他知道,她眼里再也没了光。
她呆呆的看着他,颤抖的嗓音沙哑中带着哭腔,痴愣的对他说:“小乖,阿行没了……真的没了……真的……”
他瞬间红了眼眶,一双手抖得比她还要厉害。
他知道她难受的几乎要疯掉,可看着她这样,他的心还要比她痛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