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缘分

两人定住的瞬间，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震惊的神色，直到服务生过来招呼他们：“先生女士，请问你们还需要点什么吗？”颂康与冯茗两人这才从纷杂的情绪中抽身，相视一笑：“不用了谢谢。”

　　他们互相凝视了会对方，冯茗似乎对他一见如故，情不自禁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身子自然前倾，明明今天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未婚夫”，而“未婚夫”郑素英也任由她仔细地打量自己，看到她的手腕上戴了自己送的菩提手串，眼角不由得愉悦地上扬，冯茗也注意到了他在看自己的手腕，便顺着这个由头再次感谢：“谢谢你素英先生，昨晚我戴着这条手串睡得特别好。您是加了什么助眠的药草吗？天麻还是五味子？”

　　“都有。能帮到你就好。还有，茗小姐，你不用对我称呼您。”郑素英对她转变得礼貌却显疏离的语气有点无可奈何，轻轻叹了口气：她果然不记得自己了啊。

　　很快他的精神重新振作，既然能与她重逢，那他再也不会放过这难得一遇的机缘。

　　解决了剩下的甜点，冯茗便跟着郑素英的车去寺庙参观，途中有很多载人的摩托车飞快经过，冯茗盯着远去几辆摩托的影子，有感而发：

　　“素英先生，有空你可以用摩托再载我一次吗？”前面是红绿灯，她身边的人猛踩了一下刹车，冯茗的身体惯性往后倒在了柔软弹性的靠背上，她不解地转向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发现他浑身都在紧张发抖，那双从见面来一直都很沉稳清幽的眼瞳不知是欢喜还是惊惧，亦或是二者皆有。

　　见此，冯茗担心地问他：‘“怎么了素英先生，你不要紧吧？”“没事，抱歉，吓到你了。”

　　后面，车里开了低吟传颂的佛教音乐，冯茗渐渐地有了困意，此时他们乘坐的帕萨特已经行驶在乡下宽阔的小路上，小路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右边是漫山遍野的花朵与树丛，郑素英让她放心睡，还有半个小时多的车程。

　　于是她稍作犹豫，但还是点点头，无比信任地在他的车里睡着了。

　　因此，冯茗并不知道，她睡着后的那段路途，郑素英一直用深切而温柔的余光注视着她的睡颜，空气中飘荡一股迷人的芳香。

　　当云染上霞光的火红，拉贡寺庙金碧辉煌的屋顶也被照耀得无法直视，冯茗在车上睡饱，下车后不免慵懒，刚想抬手遮住过于耀眼的反射光，一道遮阳伞的阴影就笼罩在她头顶，郑素英手握伞柄站在她身侧：“每次快到傍晚时这边的日光反射就很刺眼，快进屋喝口茶。”

　　听到茶这个词，本来想偷偷伸个懒腰提神的冯茗立刻眼睛放光，谈茶我可就不困了！

　　看到她瞬间恢复活力，郑素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听到她加快的脚步声，他也要赶快进屋。

　　寺庙待客住人的房子是一栋外表看上去简朴的屋子，两层高，内里却大有乾坤，一进门的玄关处就是金丝楠木鞋柜，冯茗依照这边的规矩换了新的拖鞋，郑素英则是换上了自己的拖鞋，脱下常服换上了一身灰色僧袍，婉拒了用人的好意，亲自去泡茶。

　　客厅坐着的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她母亲的朋友夫妇，冯茗连忙过去行礼打招呼：“您好伯母，您好伯父。”

　　被称呼伯母的郑兰雅见到她这般乖巧伶俐的模样很是喜欢，赶紧扶她起身：“茗儿，以后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就不用行这么重的礼。快坐下来聊聊，等会尝尝咱们当地的茶怎么样，跟你外公的茶比如何？”

　　听到这么善意温柔的语气，冯茗也比刚来时放松许多，自如地坐在郑兰雅身边跟他们夫妻俩聊天，等用人将茶到桌子上，直到他们喝完，冯茗才拿起面前的一杯茶轻轻吹了吹，啜了口茶，抿了抿，回味无穷。

　　茶叶本身清香甘甜，醇厚微酸得恰到好处，像夏日清凉甜蜜的瓜果，这还要仰赖泡茶人的精湛手艺，因为冯茗了解过这种茶的冲泡过程，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会给味蕾造成不同差异的口感。

　　茶如果失败了口感就像夏日放坏了的水果，只能再次花费二十分钟重泡，而且这茶必须现泡现喝，放久了口感会大打折扣。

　　“茶很好喝，伯母，谢谢您和叔叔的款待。”冯茗放下了茶杯，见郑素英没有过来，心底竟然浮现一丝焦躁不安，她回答着郑兰雅关于母亲的近况，却已然心不在焉，余光悄悄搜寻了每个房间露出的缝隙。

　　她的小心思怎能瞒过郑兰雅夫妻的眼睛，郑兰雅在征求她的同意后摸了摸她的头，心内暗喜：看来他俩有戏。

　　她儿子可是第一次为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泡茶。

　　而一旁郑兰雅的丈夫，也就是寺庙现任主持德桑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看不出喜怒的平静脸庞难得开口劝诫道：“你们两人缘分不易，别再遗失。”

　　卧室内，刚接完一通紧急电话的郑素英出门就听到了父亲对冯茗说的话，脚步停驻：父亲对自己的劝告是：“她是你需要偿还的感情，也是你偿罪的契机，别再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