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回答的本能

第二天，唐晓翼照常来“探监”。

这次郁清音没有再逃避的意思，唐晓翼也识趣的没有再提起和鬼影迷踪或者郁清澜有关系的一切。

唐晓翼今天是来陪你看电影的。

唐晓翼拉了把椅子坐到郁清音旁边，白色的幕布在她正对面缓缓落下。

郁清音不会是什么警匪片吧？

郁清音审问问不出来话，这是打算感化我了？

唐晓翼低笑着，在她身后调试着投影仪。

待他坐在她身边，距离近得她只要稍稍偏头，就能闻到那股檀香。

唐晓翼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靠近过了，郁清音。

郁清音是啊，很久没有。

自动窗帘随着唐晓翼按下遥控器而缓缓拉上，屏幕上投出黑底白字的画面，室内昏暗一片。

郁清音靠着椅背没有再说话。

是电影《春光乍泄》。

“黎耀辉，让我们从头开始。”

郁清音偏头看向唐晓翼，少年眼中毫无波澜，目光停留在幕布上。

唐晓翼专心看电影。

郁清音哦，知道了。

叙述时是以黎耀辉的视角为展开的。

十几分钟里，画面都是黑白色，当何宝荣再次说出那句“让我们从头开始”时，画面才有了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郁清音很想离唐晓翼近一点。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破旧出租屋，墙壁都斑驳的出租屋里随意兴起的探戈，在乐曲逐渐推向高潮的时候……

郁清音侧身抱住了唐晓翼。

唐晓翼……

唐晓翼没有动，他仍然保持着原来姿势。

她的手环住他的脖颈，脸贴在他的胸口。

空气很热很热，不知道是因为紧闭的木门，还是严丝合缝的窗帘。

郁清音唐晓翼，如果是你，你会重头再来吗？

唐晓翼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背上，似乎是无声的安抚。

重头再来这个词太轻描淡写了，它概括不了那四个字背后的诸多遗憾，许多时候也没有“重头再来”的选项。

就算有，“重头再来”也不会是最优解。

唐晓翼如果是你，会吗？

他将问题抛给了她。

郁清音想了很久，久到画面一直在变，久到黎耀辉独自站在两人曾约定好的地点，瀑布翻滚着奔流着。

黎耀辉一身狼狈站在那里，身躯单薄。

郁清音不会。

因为黎耀辉与何宝荣重头来过那么多次，也没有改变最后的结局。

比起重头再来，也许它真正的名字是重蹈覆辙。

郁清音不会吧。

在话音落下前，她在末尾加了个很轻很轻的“吧”。

郁清音也许会，也许不会。

唐晓翼好像笑了，因为在他怀中的她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这样真好啊，那么近，近到除了听觉视觉，还有如此清晰的触觉。

从重逢到现在，唐晓翼似乎从没问过郁清音，“你爱过我吗”“你还爱我吗”这样的问题。

一切对于感情真切与否的质疑，对他们来说都幼稚可笑。

答案一个拥抱就能明晰。

郁清音我不喜欢他们那种带着自残和毁灭的爱情，像是以至死的浪漫为底色的……绝望的颂歌。

二十未满的年纪，谈起“爱情”太过沉重又轻浮。

郁清音爱是一种本能。

她只是这样说。

唐晓翼那时尚未想起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等他想起时也已经太晚。

——爱是一种本能，要么生来就会，要么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