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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世篇 第一百一十章 玄关之梦

明堂拾经

事经百态,亘古由今,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落日残阳铺水中,应有成王败寇,以邪不胜正一概而论,最终印刻留青史,不过骂名遗臭闻。

墙倒众人推,纵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势如灰飞,甘愿抹名不在,造就盛世长虹。

亦如山川如你在,长青冬来,应如是。

那为她而筑起的以婵宫,当今落到了变得一念之间满地墙灰。

到底以前古国记载中的云苏国公主段久卿,一生过得养尊处优,高处不胜寒。

被重金碧辉煌万贯枷锁困在高墙之中的金丝雀,从来活得身不由己。

云苏国皇室承载着多年的重则诅咒,就连当代国主段印染都无可奈何,硬生生再度存留于世,为了唯一的血脉幼女,又在这皇位上做了两千年。

刚好前后算来,段印染的一生也有两千零十八年,整整辉煌,从孩童到少年,走到终了成永恒。

他不死长生,对于云苏国来说才是一直都是最大的利益,相较之下作为他的嫡亲血脉的段久卿,年芳二十,一直以来苦心修行,却迟迟不得飞升。

好歹妖神之后,竟是继承不了父亲的一身天赋,资质平平,比不过早些年被她从月族救下带回来的一个异国模样的少年。

他名叫鹤容世,初现时十二三岁模样,天生神根,有起死回生救治大作为,受得了段印染另眼相待,收留了他入了东宫院堂。

静待五年,飞升得果,一鸣惊鸿天雷滚滚,一道光柱直冲云霄,不想身影突然折返从天而降,直到天边异象稍纵即逝。

从此云苏国出了唯一一个留在地上凡间的神,传闻可称其地界主神——鹤容世。

地界主神是那时当代新出的神袛,专为斩杀翻新地界恶物,改革翻新人间而来,一身凶相杀戮果断,面邪承神怒,心慈悲。

渡善留良除奸邪,审判之身的,末日神使。

“陛下所说的,可是真的?”白久闻言驻足,抬头精神抖擞的拔起转身,行了礼道谢略生欢喜,“当真爽快,臣妾在此谢过陛下恩赐。”

“没错,东边的以婵宫已经寸瓦不全,你要是怕灰尘,我还是奉劝你千万别回去的好。”鹤容世张了张嘴难以启齿,神色难以言喻,姑且有什么说什么,再也运筹帷幄不了,“放心,以婵宫在拆毁之前,你的东西早就已经搬了出来……”

“陛下拆得好极了。”白久不在乎这些稀碎宝物,又是喜笑颜开的断了他的欲情故纵,正儿八经和颜悦色站在他面前说话,“先前的时候,我被傅辞循循善诱,运出了不少财物资助他战事大胜,都是陛下您赏赐给我的,现在毁尸灭迹您也不好对我随便处置,正好臣妾借机现在自首,大概不算晚吧?”

“殿下折煞了,浪子回头,为时不晚。”鹤容世轻笑,又露玩世不恭形色双手往后放,抬头明媚朝阳,“除此之外,殿下已经得了惩罚,打算之后该到何处落脚呢?”

“这个当然不劳陛下费心,还请陛下今后有所决断,除我以外,可没有任何人这般什么都向着您。”白久意味深长,笑意也渐淡,“我在外时候能混得有吃有喝,不似您心心念念的前任皇后那般,该待在这坐古怪的大座古董内。”

“不喜欢吗?”鹤容世反问,仿佛深知她的脾性,不求甚解。

自她跳海而亡,全身遍体鳞伤,等同死上了一回,他费尽心力才复活了她,自然知道这和转世不一样,纵使脑海不记得,但这副躯体受过的痛扎根深种。

就算不记得,但身体会告诉她做出抉择,逐渐摸索记起所有的一切。

白久记起了以前的事,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当然是受不得眼前景象,悔不当初……

她怨恨着所有人。

“从未喜欢过,劳烦陛下用心良苦。”白久一贯孤傲,对待鹤容世各种肆意妄为,不尤说来,这比起以前和雨师赋一起的时候,全然是不同感觉,随后她抬眼和他对视,入木三分热衷开口,“可臣妾终归只是流浪之身,凭着皮囊在陛下这里叨扰多时,博得了诸多金银珠宝赏赐,这是恩。”

“原来你我之间,还有恩怨一说。”鹤容世倒是稀罕,取笑间不知不觉上前几步,和她之间面首相靠近,“你叫了我这么久的陛下了,施恩什么的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倒想知道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怨,让你对我总是置若外人,有时更甚者如临大敌。”

“该说的早就和陛下说过了,真就这样重要吗?”白久回应他的永以是一副江山社稷的重任逼迫,就算明知鹤容世桀骜不驯,从骨子里便是个天性烂漫的人,但她是亲手将眼前能人推上了高台,造就当下生灵涂炭。

眼下中州之外,分裂各为主,并且互相争斗,从鹤容世口中得知,外界人族之间的斗争越发如火如荼,已然逼得傅辞甚至雄心壮志,打起了意图谋权篡位的心。

好比以往揭竿起义,鹤容世坐在高位冷眼旁观,必然有追求大义求全的人来取,登高处岂能有稳坐安逸之人,两全其美的道理?

“陛下仁厚,臣妾不敢有怨,而且想来也算不得怨,只不过是生不逢时,分分合合,割舍不下而已。”白久故作越发洒脱,“事到如今已经不算重要了,我如今是陛下身前最亲近之人,楚门将军曾说过,臣妾必当该断舍离。”

“可你现在分明藕断丝连,又能怎样顺从于我?要是甘心乐意,哪里会是你我这样兵刃相见。”鹤容世悠然自得,谈笑风生姿态,显然打开这扇门后,并不是他听白久的,而是白久再次上了他的当,助了他一把顺水推舟,保全掩盖过了傅辞。

“看来,你并非想过执意帮衬针对任何人。”鹤容世双眸迷离闪烁起波澜壮阔,诧异之余波澜不惊,想来并非意料之中,眼前人他认识多年至今,一路到此,见她如见己。

“可你也不曾想过去好好做这个得来不易的皇位,造就一番高大盛世吗?”白久恍然听他如此说,心中不甘顿时再起心头,振聋发聩得微颤,含泪盛满眸缀亮,她眼中闪烁抬头凝望,“鹤容世,我曾经甚至以为没有看错人,不惜就此瞑目去赴死!……”

“可你呢?现下就连昔日的云苏国也被你改头换面,除此以外一尘不变,满城风雨,所有人都过着心惊胆战,为钱财驱使而亡的数不胜数!”白久一瞬间迸发而出,长同飞流罄竹难书的苦水质问道呵,她感同身受,历历在目,“只因你是神?你便不能去管理庇佑,阻止更改?我不信。”

她死了,一切却如旧,曾在大殿里头好生问一个交代,从他口中得到的,却只有鹤容世的满口神法推得干干净净。

“不管你信不信,人是无法改变的,而外面的世道不过满是由人规制形成,我要改变,只能杀光他们,再造新人。”鹤容世心如止水,面无色变泯然而过,“殿下又为何故要为他们求这些,云苏国的下场从来讲究的是一个咎由自取而已。”

“所以?”白久不可置信,发颤的挑眉怒目圆睁,一改板直的脖颈前倾些许,求不得的一败涂地。

这时她也明白些许,自己才是那个一败涂地,狼狈不堪之人,而鹤容世就站在她面前,永远意气风发,甚至自己能站在这里,全然拜他所赐。

“殿下,收心吧。”鹤容世劝着,略带叹气,“要让庞大的人族平息战乱,和平相处,这早在以前,神就试过。”

“可神仙之间就是真正的和睦吗?”白久咽下了口气,冷静质问,刹那间她的心境脸色转变得可怕,眼前脑海浮现出的,是九重天当时每个人逼迫他的各式嘴脸,不禁越发眼眶发红。

“对不起,殿下……”鹤容世从她眼中悍然心领神会,痛心疾首,愧疚如鲠在喉,无能为力。

“以前,我未曾飞升,从来不知道神仙之间会是怎样子的。”白久转而豁然开朗,抬头转看了眼天边,目色皆空,“但我现在,也不想飞升了。”

“什么?殿下……”鹤容世看得出她如释负重,不敢置信曾经如此奋力修行,心存拯救世间的人,会在当下面前,就此放手。

他张口无言以对。

“陛下以后,不要再叫我殿下了。”白久再转头看他,同他说话时,流潋风光,眼中难掩洒脱肆意,“倘若陛下真心相待,望您记住我的死,这个名字已经不再重要,臣妾以后和您之间,只会是这样的关系了。”

“……我不信。”鹤容世难以置信,颤抖略微摇头,“你分明说过自己喜欢皇权富贵,甚至甘心乐意在外答应了嫁给我,可你为什么在这之后越来越奇怪,整日里郁郁寡欢,看到我如临大敌?到底是谁告诉你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没有想起一切,你都在骗我对不对?”

“正因我想起来了一切,我幸亏得了陛下之手,才能行尸走肉的苟活着,难道不是吗?”白久悠然转脸眸看对上了他,鹤容世此刻彷徨失措,他竟然也会为了渴求,妄图抓住这最后的希望,丢失自我,“可臣妾现在不恨了,陛下所行皆善事,我们都因您才能活下来,所以这恩……就此作罢。”

“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就此作罢?难道一直以来对于你来说,活着从来是一种折磨,就未曾得过分毫的心旷神怡,留恋神往无可自拔吗?”鹤容世迷惘之中,狗急跳墙怒喝质问,刨根问底留住了转头离去走了几步的白久,“你必须告诉我。”

中州天色一朝如旧煞白充光,白久再度抬头看去,她远还记得天色湛蓝本该有云彩,望眼不穿本就不过是冲不破的牢笼罩子罢了。

“陛下,就此放过吧。”白久转头回望,“你该让中州这片皇城充满人烟气,归还它原本的样子,平息已逝者的怒气,您心中可还记得段久卿几分,还有这寸土红墙的景象?”

“当然记得,十几年来一直都记得。”鹤容世遥隔相望,迷离目光如炬,逐渐平静致远,忽而笑了笑,“看来你并不怕我了。”

“陛下说笑。”白久侧了侧身,不打算行礼留了个口传告辞,“天色不早,我在外头待了太长时间,臣妾该去各宫叨扰寻宿去了,至于之后的事陛下也该回去思索,臣妾必然会在不日出行好好协助,言出必行。”

“那便回见。”鹤容世从后抽出手,舍得摆了摆转身回步,无有顾虑朝回走。

“不对,陛下就从未想过白久她,为何会忍辱负重,宁愿在你我面前装腔作势,也不愿不与我们相认呢?”少司命黑洞双眸猛然抬头望空,寻声探去,又喃喃自语郑重道,“已经有了逐渐松动的迹象了……”

“久卿是我一手养大,性子一向倔犟宁死不屈,必然是有所发觉,暗中探查伺机而动。”段印染指尖滑动起一道涌出的细小血迹,显然不动声色瞬息之间摸索证实到了少司命方才给出的答案,“看她现下又开始四处乱跑了,相较之下先前的种种禁制,她对此定是乐在其中。”

血脉联系未断,悬浮在空四下随风乱晃,他见之叹息,随后沉默半晌,逐渐怒不可遏:“早知如此,段氏一脉为何还要让我们苟延残喘的活着,她从生下来起,曾几何时活得这样朝不保夕胆战心惊过!我们从始至终,不过是藕断丝连残存于世的祭品而已!……”

段印染无声发作疼痛不已,低头托手想起过往,生不如死铺天盖地袭来。

“陛下困苦,段氏命数使然,算是臣见过千万种的命中,最为棘手的之一。”少司命只能以此叹息,一直抬头不曾再度动容,又开口,“鹤容世尚且可逃脱,要以付出循环轮转最初的意图景象,可是陛下,你与久卿,臣始终看不到尽头。”

“算了,就此作罢吧。”段印染手从额前放下,又作死寂,“既然活着,倒不如欣然接受,过得好些……久卿她现在离开了中宫,不会去求任何人收留,把孟挽歌叫起来,让他去照看照看久卿吧。”

“久卿当下身子沉重,陛下吩咐便是。”少司命领了吩咐,一个抬步往外飘忽游去,随风而行。

徒留段印染一人好生寂静一番,埋过心头烧起的不甘烈怒,任重道远坐上了高台,扶额长思。

“呼……”白久拉着裙摆跑完出了门槛,到底是肚子大了抬脚都得慎之又慎,有时候恨不得能躺着就别坐着,怎样子都是累得很睡不醒。

“娘娘,奴婢终于盼到您出来了!”闻声而来的蕊儿喜极而泣,蹦蹦跳跳上前左顾右盼,心有余悸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白久杵在原地倚靠在蕊儿身旁,未有意想中的运筹帷幄的快意,她左手抓紧了蕊儿,恍惚念叨,“可是为什么……我到底还有什么亏欠他的,我怎么,还是这般得意不起来?”

“宫门不宜久站着,奴婢这就扶娘娘回……”蕊儿对此无可奈何,白久一向心思重,无人能参透得了,她能做的只是照顾好白久,分内之事仁至义尽,要她好好的就好。

“……不,再让我想想。”白久杵在原地寸步不移,一个身子两个大,蕊儿只得再回头,焦急等着,一言也不敢发。

中州的风又大了起来,刮过红墙几欲掀翻琉璃瓦,悬高之处并无半分日光照影,仍旧煞白一片。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太阳升起,浑浑噩噩一片死气,连是现下有风也是瘆人刺骨寒凉不已。

“还在这想些什么?”少司命随声而来,白久脑袋些许昏沉的寻声抬头,双眸迷离看去,映入眼帘有了些清明。

“我该去点醒她了,生怕以她的性子,等到孩子出世,到那时候,撕破了脸皮破罐子破摔,掀起的风浪岂止是让鹤容世生不如死。”此前,少司命最后留下一片传音,归心似箭的来到了这里。

“少司命大人,找我有事?”白久也撇清了关系,曾经再亲的人怎样都不可能护到自己周全安顿。

身陷囹圄的滋味她受过一次,众叛亲离架上至高的祭台,成了血肉祭奠祈求盛世的祭品也照做,但她并没有做得这样好。

她以死换来了这教训,一路运筹帷幄,利用了所有人安稳度日,衣食无忧,随风摇曳,但她现下到底是无法放下,她想起了从前所有,她要从这牢笼里出去,这次她也算得得救人之中的一员了。

“我刚下了朝,听闻主神查清了一桩贪污受贿的事,傅辞借此还建功立业,破了中州的规矩得享到了战事胜利。”少司命再往前了一步,风吹得白久散发撩齐往后,面色明朗,她无所顾忌的又开口,“为了抵押你的死罪,以婵宫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你已经无路可去。”

“听您所说,可是要收留我到您阁中住宿?”白久只觉得风大,拧着眉头,不作其他脸色面无表情。

一旁的蕊儿正有此意,希翼往少司命望去,迫切得欲言又止。

“并非如此,但也算是有此意。”少司命轻点头,缓了缓转身,“你随我来,你现下身孕沉重,宫里其他地方都太过喧闹,便只好带你过到那里去,受受香火也好。”

“多谢少司命大人。”白久一听是清净地方,顿时得了心,行了礼抓着蕊儿跟上。

“可是娘娘,那地方都说不清楚是哪,您现在就不怕……”蕊儿想得简单,要白久必然是要觉得舒服,身孕之人必定是要养得好才行。

“那你放开,我自己走去。”白久不以为然,受不了矫情必当快刀斩乱麻,她决定了的事看的远,不可能人人都跟得上,她也无心等那么久。

“不行,奴婢还是服侍您好些。”蕊儿当即被套了缰绳拉扯得紧,紧跟其后。

道阻且长,梦断头尾,来时恍惚突然,去时不见人意。

要以这时梦咋醒,血溅残痕经生死,一赌回时破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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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

微末哈喽大家晚上好

微末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

微末抗住!决赛圈再见(;一_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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