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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世篇 第五十六章 囹圄

明堂拾经

阴雨为春,扶风若柳江上起,人间四月春气好,不知何时阳春开?

狂风乱炸终有尽,冒雨前行又一春。

灰石砌墙,四下窗门黑无尽,挂虚空蹿阴人道,阴阳来回,人鬼不识真面目,披为人面,鬼恶人。

“吵死了,于小燕你又乱叫什么?!”江柔茵本就颜面扫地,心烦意乱之下猛的转头大声训斥。

“江姐,刚刚那叫声可不是我。”于小燕吓得手里粉盒一抖,申冤略带不平的脸色不好,“而且这叫声,像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大概就是那白久了。”

“……原来是这样啊。”江柔茵后悔莫及的尬笑罢,顷刻间摆出了一副姣好的面容笑貌,“不就是去个后台吗?真没想到这白久多年不见,还是这样大惊小怪。”

江柔茵在这百乐门的人际,一直都是恰到好处左右持衡。

她的背后根基的确如外界所见的形同虚设,漂浮不稳。

面上是江忠正这个陆军德高望重人物的义女,可她都没能福厚到被带走,由此可见她江柔茵不过是正好撞上了江忠正那会子手底下的那群学生刚闹完事,心虚至极的一个慰籍而已。

但不知情的,不知道江忠正有这等往事的,只觉得理所应当的以为,是什么恰好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眼缘。

“白久再怎么样,刚刚也已经见过了,这以后人家作为百乐门的稀罕人物,约摸也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了。”于小燕俨然甩起以往在江柔茵身边鞠躬哈腰时,跟她学的一些文墨,趋炎附势的在这冷嘲热讽,手不紧不慢的收拾着刚刚撒出去一些的粉,“只是江姐啊,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和那突然冒出来的,空头无名的何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没开门的时候,闯进来跟我讨签名的,碰巧了,她白久的亲信慧眼识人,这人与人的差距,果真是不是一般的大。”江柔茵强装笑脸咬牙切齿,“怎么了,这很奇怪吗?”

“本来不奇怪的,只不过刚刚看江姐你的脸色,还以为是瞒着我们大家找了什么好归宿呢!”于小燕难掩笑意,收拾好了粉盒,拿起手帕捂嘴大笑,“呵呵呵。”

“这有什么好笑的?于小燕,你给我住嘴!”江柔茵再也僵持不下,不知所措的高声呵斥,余光无意间的扫见角落里的林竹走动出来,事不关己的打算离开,“林竹,你这是要去哪?”

“对啊林竹姐,现在外头乱的很,渺无人烟的,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出去了吧?”江柔茵这么默不作声的一问,于小燕才止了方才的嘲笑,正经的看着她。

林竹与世无争,但并不委曲求全,她性格行事古怪孤僻,还是当初舞女事件发生时,就在的资历最老的人。

江柔茵也对她心存忌惮,礼让三分的,多是怕她知道些江忠正不光彩的事,然后去到处乱说。

身处高处,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些飞来看似细小,实则不动声色,一击毙命的绊脚石了。

而现在,就是刚才的情势,林竹所作所为明显是向着白久的,她这时候出去,万一要是找她商量什么事……

“看把你们紧张的,我只不过是去趟洗手间,还不至于这么无知单纯。”林竹照旧言语寡淡冷言,甩完了交代,抓着门把手开门出去了。

“怎么会是你……”白久此刻低头一看,撞入眼帘的是一双紧抓自己的手,沿着袖口军绿过去,是金发碧眼的人……

雨师赋?!怎么会是雨师赋?

现下他抓着自己的脚不如当时松懈,白久清晰明朗感受到,他的重量如是一块大石拴着脚踝,幸好拦得及时,刚才差点险些就要破了何十的叮嘱。

不仅如此,今非昔比到彻彻底底的是,铭记在心的肚子里怀着一条命,她随即化力量为呐喊叫了出来……

已经不能再有什么人牵扯进来了,只希望那歌女后台里的于小燕和林竹,能够再冰冷自私,尽显人性些,也好自保。

看久了,眼前的雨师赋果然孑然不动,白久此刻的遗憾也就是在想着,江柔茵怎么没有一时气不过而跟过来闹腾捣乱。

眼下这大好幻境,只留两个大活人,正如林经理会找借口离开把门关上,之后的事,也不会这样乖乖听话的,原地不动了。

“……”白久抬手正想和何十通灵,顿了顿,想到他方才的嘱托,又加之作昨晚梦魇时听着他满口喷火,要打了孩子的豪言壮语……

她不禁虎躯一抖,手放在了肚子上摸了摸,想着还是明哲保身要紧时,瞥眼一看!

脚前的雨师赋似是歪出去了一点,是刚刚抖得不经意间用力过猛了吗?

“校尉,您真的要进去吗?属下看这百乐门死气沉沉,阴风阵阵的,邪气得很啊……”同样的军绿,雨师赋身边的通讯兵身着短版军装,扶着披着厚披风的他下了车,“要不还是在车里等会,我看天色不早了,晚上开张了再来吧!”

“怕什么,区区一个花天酒地的地方,又不是战场上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就你这胆子,这几年白跟在我身边了。”雨师赋本就隔岸观火,怎会怕这火烧身,只不过他每次做这事都绝密得很,身边人少有人知,“扶我进去吧。”

“雨师校尉?您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呀!如您大驾,百乐门蓬荜生辉啊!”没走几步大门就开了,林经理摆手几步大跨上前,就他一个人出来,还争先恐后的。

“是林经理啊?”雨师赋也意思意思问候了,“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敢问这人是和校尉什么关系?”他听完随即认真道,“您别误会,林某人微言轻,是不敢管到您的头上的,只不过这尚海城最近不太平,您又重伤未愈,我得小心些,免得让有心人听到,冒充您要找的人,可就不好了。”

“林经理倒是体贴入微啊。”雨师赋心中不做感想,蔑视瞟过他这虚假作态,“这个人是我的准夫人。”

“可是这事不是前几天已经传开了?您的夫人可是跟你一同遇害的,怎么会在我这……”林经理笑得没了眼睛,极力遮掩着紧张,一个劲的语速极快的解释。

“刚进去的。”雨师赋说重了口气,“她的行踪我可是一直都知道,要不是你在这碍事,我已经带着她出来了。”

“校尉息怒!校尉息怒啊!”林经理霎时哭嚎出声,面目早已扭曲得狰狞可怖,五官难辨,但还是让出了路,“您请!”

“还算机灵。”雨师赋虽是被扶着的,但走路时,照旧是独一人横扫千军的架势,“要是还想要你的脑袋,记得跟你刚刚说的,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泄露出去。”

“林某明白!林某明白的!”林经理曲着双腿点头哈腰,差点给跪下。

雨师赋不管不顾,早已三两步的进了百乐门的大厅,扯了扯手臂:“去打听一下,新来应聘的姑娘在哪。”

“好,校尉放心,我这就去办。”通讯兵点了点头,仔细着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转头一眼就瞧见了一身黑蓝的林竹。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他毫不迟疑小跑着上前,“请问一下,你们这的新人在哪?”

“你是谁?”林竹上下打量了他,“如果是要见她,晚上有的是机会,现在我很忙,恕我冒昧不能告诉你。”

“不是,我们校尉找她真的有急事,是很重要的事!”他一下就急了眼,“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好吗?”

“……”林竹本想着置之不理的离开,可见他跟个跳脚的三岁孩童一般,揉了揉手里的手帕,又开了金口,“她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在忙着找她,麻烦转告你们校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真的重要的人,是无论等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这就回去复命,要是有她的消息了,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是雨师校尉的副官通讯兵,姓路,名义,到时候找我,就报我的名号就好了。”

“好,一言为定。”林竹二话不说点了头,看着路义跑开,甩了甩手,“才怪。”

“你还是别去问了,给我搜。”雨师赋听完他的喜报,扶额长叹,“按照常理,她应该就在后台,你先去把那边的每个房间都找一遍,一定要快。”

“是,校尉。”路义显然知道自己是做错了差事,郑重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雨师赋没答应他这下子的决心,路义见他半靠在沙发座上闭目养神,轻手轻脚的正打算去探路了。

“是左手边,刚刚我看那个姑娘就是从那个方向走出来的。”雨师赋又提点了他,是耳朵听到他那脚步声是往右边去了。

“谢谢校尉提点,等我一会,马上就能完成任务。”路义道了谢,往反方向迈步前行去了。

“咚咚。”江柔茵本是坐在梳妆台前闷闷不乐的思量事的,猛的一道敲来惊得她站起:“是谁?”

于小燕自顾自的捣弄自己的这些胭脂,她多是喜欢这些东西,总觉得一会不抹,就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加上刚刚又和江柔茵摊了牌,门口的动静也就随他去了。

“江小姐在吗?”外头的声音沙哑沉闷,细听是老奴的,不是什么突然上门的男子,“我是白府的白夫人,不知道能否和江小姐见上一面,我有重要的事要找您。”

“白夫人?”江柔茵皱眉,想到了之前发生的诸多事,白府竟还有人在尚海城,见上一面也许能够知道白久的事,心中如此想好,她开口平了心气高声说话,“还请白夫人在外面稍候,这后台杂乱,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我等会自会出来见你。”

“好,谢过江小姐了。”外头的声音也答应下来了。

“请问您是?”但又紧接着响起了林经理的声音。

“我是在这来找江小姐的,她让我在这等她,看样子您就是这的经理了吧?失敬了。”白夫人自报家门的也和他打起交道了。

“多礼了,我还有事要忙,不能款待,还请自便。”林经理匆忙理会,皮鞋踏步声盖得模糊,快步往里头走去了。

“林经理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是要去什么地方吗?”恰巧临他离开的一瞬,路义紧跟其后的听得清楚,小声自语。

路义固然憨厚,但好歹是受过枪林弹雨的,已然养成了深入骨髓的灵敏,暗地偷袭的也见过,这么想着,极快的掠过白夫人跟了上去。

“白夫人,久等了。”江柔茵开门出来,一时间断了她想上前问路义的念头,抛之脑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好的江小姐。”白夫人轻点头,跟着江柔茵后头,反向渐行渐远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这走廊的尽头……

黑得无物无形,哪还有什么身着军绿制服的年轻军官了呢?

冷汗转瞬即逝,白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毅然决然的加快了脚步,不经意的回头,撞上了江柔茵的后背。

“白夫人,您不用害怕,我在这百乐门也是微有声名,这大厅环境不错,您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江柔茵安抚了她几句,先行坐了下来。

“可是江小姐,真的没事吗?我看那边好像有人。”白夫人环看四周,定睛在了一处。

“哦,那个啊,只不过是先来闲坐的军官,时常有的,不打紧。”江柔茵顺着她的目光一眼看见了那处的雨师赋,“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林经理昨天刚招到了新人,可是前几天协助警察署抓到重嫌疑犯的白久小姐,这样的传奇女子,单放出去一个名字也是吉利的,像这样的来寻新鲜的,多了去了。”

“原来她拿着我的房契,来到了这里……”白夫人不禁出口一句,“江小姐听我这么说,可能已经猜到了,我找你的事,要来对付的人,就是这个白久。”

“早在开门见到夫人的那一刻,我就瞧出来您的面色满脸晦气,想想能让人这样的,不是她,还能有谁?”江柔茵摆沉了黑脸,恶狠狠的双目放光,“夫人现在,可是有了什么计策来治她了?”

“人多好办事,老身身单力薄,空有计谋也是有心无力。”白夫人闭眼吐出了一口恶气,“我知道江小姐现在得遇贵人,之前我也受过她的恩惠,可惜我白府不敌败下阵来,现在已经与她形同陌路,但我此番前来,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出这口气。”

“夫人消息灵通,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好,我也与您志同道合,双赢互惠的事,我又有什么道理拒绝呢?”江柔茵知道她的路数,是不放心才会迟迟不说,特意点了头放了话,以示诚意。

“既然如此,其他的我就不再多说了。”白夫人满意了,缓了缓又沉闷开口,“老身不巧,这百乐门以前的旧事刚好有所耳闻,可问江小姐,此刻这白久,是否就在那曾经的舞女后台?”

“是,林经理刚刚带她过去看了,只是现在还没出来,莫不是……”江柔茵如梦初醒,“当年百乐门舞女尽灭的凶地,就在这后台?”

“没错,江小姐刚刚,是否听到了一声惨叫?”白夫人站了起来,“我不清楚百乐门可否有什么后门能够通向那后台,还烦请江小姐带路,我们趁机重伤她,让她有去无回!”

“您这招,果然是妙计。”江柔茵眉眼笑得不知是因妆太过妖邪,一笑起来,就是一副奸邪样,要不是好在她先前生的一副小家碧玉,早就不能看了,挪步示意着白夫人,“请随我来。”

“白小姐,久等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林经理的声音瞬间斩了白久心头大半的岁月静好,心如止水转而猛浪若奔无处可逃。

怎么会这样,按道理,他不应该放任自己关在这,自生自灭坐享其成了吗?不该是这么早就过来,完全于理不合!

“白小姐,您怎么不说话?您在哪,我找不到你,能够答应我一声吗?”林经理在后开门进来,步步逼近。

看不见?突然看不见的话,那何十不就找不到她了?白久抓耳挠腮,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刚刚被脚边的这个死人头吓得一抖?还是奋力的一声尖叫?

白久撒开手不管不顾的找了找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

完蛋,或许都是!

除却肩头搭着的一条发光得若隐若现的披肩,没什么结实的物件能够让她信手扔出去发出动静了,就算叫来了何十,也没什么用。

因为现在的情形,如果晚来一步的话……不能动弹一步是前提的想当然,若是再动一下,指不定一下子就会落入十八层地狱深不见底,就算扔出什么物件发出动静信号,也无济于事了!

“白小姐,你在哪?回答我一声好吗?”林经理的声音还是听得见的越来越近,白久听到他的位置,刚好在前方的左斜对面,看来现在不止是她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前面刚好就正好有一个掩耳盗铃的。

可林经理明显是布局者,他的精神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定的问题,走火入魔到了失去理智的不断的迫害他人,来实现自己早已癫狂扭曲的愧疚。

那现在又为什么这样做,到底是谁逼迫他的呢?

白少君?不对,他感性扭捏,感情用事,更没有资本跟一个和他平起平坐的商户谈条件。

白久站在原地,想着想着,越发的心气烦躁越烧越旺,仅此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

摸着肚子使劲的忍住不跺脚,千万不要跺脚,可心头已经明朗是哪个多事的混蛋,突然来搅局玩弄耍她了!

“雨,师,赋!”白久高声郑重的朝天喊出三个大字,一不做,二不休的抬起脚,“给我去死!”

“是白小姐的声音?白小姐是你吗?你在哪?”林经理闻声转身看去,瞪大了眼余光瞥见了一抹撕裂显现的黑发湛青眸,“白小姐!”

“快逃!”物极必反,以毒攻毒,幻境破碎的一瞬之间,白久被人拉起手来,听声音是一个女孩,看不清面目的被她带着一起跑,嘴里恨铁不成钢的大声训斥,“都叫你别过来了,怎么还敢来?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早就被他发现了,你想死吗?!”

“死不死的,反正都无所谓了。”白久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低头骇然看见了她双脚骨肉藕断丝连跑得极快,“哎你慢点,我大着肚子呢!别这么急着赶我走,下次我还来,还得给你带点鸡蛋什么的。”

“……”舞女听进了她的话,瞬间停步,五味杂陈的甩开了她的手,“口是心非,可是会和我一个下场的。”

“看你在这能够行动自如,口齿伶俐的,这是什么地方啊?”白久看着四周灯光昏暗的街道,觉着已经逃了出来,可往后回头,看见的却不是百乐门的牌子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舞女忽然神神叨叨,冰凉的搭上了白久的肩膀,“只能这样了,你不要怪我……不,也许你完全不会怪我,你会感激我的,对,会的……”

“你在说什么?”白久听不懂她这虎头蛇尾的到底在说什么。

正要回头和她对望交谈之际,肩头一紧,掐得她窒息难受,不住的扒拉她的手,也是软绵无用:“快……放手……”

“来不及了……他快要……发现我了……”舞女正面的发,被迎风吹起,只可见她的下半张脸,脸庞圆润,小嘴两瓣如花,该是她生前的年纪模样了,“得把你藏起来……藏起来……”

说着,双手掐着白久脖子拎起,与自己额头相撞!

不痛不痒,全然融入。

白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漠然叹气:“怎么可以这样,现在一下子没了大肚子,还不如让我再死一回……”

沉入死海万丈深,以死为灭,以灭为藏,共情身受,大彻大悟,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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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对不起晚来了!

微末

微末天冷加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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