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触目惊心

雪被大风吹得噼里啪啦，慕容曦也有些撑不住，便就是在这时，宫门慢慢开了。

萧家众人抬眼看过去，见为首一身明黄，头戴冕冠，十二琉悬于额前，因风而动，让那人的神情带了悲悯。

 那人身后站立着身着金缕衣的长公主和纯白色金线绣龙广袖长袍的太子，再之后是浩浩荡荡满朝文武百官，他们随着宫门打开，一个一个显现出来。

而他们对面，是跪着的慕容曦和萧策，以及身后立于风雨中的一百六十八座牌位。

这一大一小的人是雪白的衣，而那牌位是黑色金字的木，黑白相交立于众人对面，肃穆安静，仿若与这宫门之内，是两个世界。

 一面是生者的浮华盛世；一面是死者的寂静无声。

 一面是华京的歌舞升平；一面是边疆的白骨成堆。

这一道宫门仿佛是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萧家那一百六十八位已经故去的人带着两位未亡人，平静看着这宫门内的他们，似乎在问一句——

 良心安否？

慕容曦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在这帝王出现时，她没有哀嚎，亦没有哭泣，她只是平静看着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坚韧又清澈。

一瞬之间，皇帝觉得自己仿佛是来到年幼时，看到了少年时的萧霂

弱冠伴君，再之后护国一生，埋骨沙场。

 哪怕他不知道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帝王一生，什么阴暗他没见过？哪怕是猜，也猜得出这位干净了一辈子的将军，遭遇了阴谋和不公。

他自以为帝王血冷，却在触及这女子与那萧家如出一辙的眼神，在看到那上百牌位安静立于面前，在看见萧霂的牌位立于女子身前，仿佛带了眼睛，平静注视他的时候——

 帝王之手，终于微微颤抖。

而这一幕震撼的不只是这位皇帝，他身后文武百官，在看见这天地间泼洒的大雨，看见那英烈的牌位立于风雪泥土之间时，都不由得想，让这风雪停了吧。

 所有人终于知道，为什么长公主让他们来这里。

 看到这一幕，只要稍有良知，都难有铁石心肠。

皇帝走上前去，太监上前来为他撑伞，着急道

太监总管陛下，小心脚下泥水。

皇帝没说话，他来到慕容曦身前，垂眸看向眼前萧霂的牌位

皇帝收了自己的心神，压着情绪道

皇帝（楚峤）你跪在此处求见朕，又是为何？

萧夫人慕容曦陛下，妾身带着举家前来，祈求陛下放萧家幼子，免赦幼子连坐之罪

皇帝（楚峤）国有国法……

萧夫人慕容曦并非为一己之私。

萧夫人慕容曦（她抬头看向皇帝，神色平静）妾身虽出身文弱，亦曾随父到军营随访，以护国护家为己任。萧家儿郎亦是如此。萧家儿郎可以死，却理应死在战场上，而非牢狱中。

萧夫人慕容曦妾身不过一介女流，不知萧家何罪，不知相公所犯何罪，但却知我夫家忠心耿耿，若陛下要我年仅五岁的幼子为其过错抵命，那妾身请陛下让我儿死于兵刃杀伐，以成全我萧家报国之心。